清晨五点三十分，咸腥的海风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十二名学员裸露的脖颈上。
他们穿着统一的迷彩服，裤脚沾满昨晚训练时的泥沙，站姿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沙滩中央，赵教官的军靴正踩着一枚贝壳，贝壳碎裂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都醒了？”赵教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浓雾的力度，他抬手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刀疤。
“别指望今天有热粥，从现在起，‘舒服’这两个字，从你们的字典里抠掉。”
十二人里，有人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有人偷偷咽了口唾沫，唯有站在队伍右侧的罗刚显得格格不入。
他身高近两米，肩宽几乎是旁边学员的两倍，迷彩服的袖子被胳膊上的肌肉撑得紧绷。
此刻眼神像盯着猎物似的扫过身边的人，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林默站在队伍最末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就是这具蛮力爆棚的躯体，在前几周的体能对抗赛上，把许鹏按在沙地里活活打死。
他至今记得那天的场景：许鹏倒在沙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刚挣扎着想爬起来，罗刚的军靴就踩在了他的胸口，一脚接一脚，每一下都带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周围的学员吓得不敢出声，连教官都只是抱臂看着，直到许鹏的脸彻底失去血色，罗刚才慢条斯理地挪开脚，用许鹏的衣角擦了擦靴底的沙，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林默垂下眼，将心底翻涌的寒意压下去，许鹏身体余温的触感仿佛还在掌心，而眼前这个人，却把一条人命当成了训练场上的“小插曲”。
“规则，我只说一遍。”赵教官突然举起右手，掌心托着一把信号枪，“砰”的一声，红色烟幕弹在灰蓝色的天空中炸开一个刺眼的红点。
这声枪响像一道指令，让所有人的呼吸都骤然停滞。
“第一，三十天后，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赵教官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在罗刚身上顿了一秒，又快速移开。
“直升机只会带一个人走，多出来的，要么被别人杀，要么饿死、渴死，或者喂岛上的野狗，怎么死，取决于你们自己。”
“第二，资源。”他弯腰从脚边的箱子里掏出十二把匕首，匕首刃口生锈，木柄上还沾着褐色的污渍，被他一把扔在沙滩上，金属与沙粒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岛上有山泉，有野果，有能用来生火的木头，但这些都不是你的。谁先抢到，谁就有资格用；谁能守住，谁就能活。记住，没有‘共享’，只有‘掠夺’。”
林默盯着脚边的匕首，蹲下身时，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刃口的锈迹蹭在指腹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褐色痕迹。他抬头时，恰好对上罗刚的目光。
罗刚正弯腰捡匕首，动作粗鲁地把两把匕首都抓在手里，看到林默看他，故意晃了晃手里的武器，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林默没吭声，只是握紧了自己的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赵教官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遇到的每一个人，包括其他学员，包括我们剩下的三十名教官，都是你的敌人。可以随时清除，不用手软。”
这句话像一块冰，砸在所有人的心头。站在林默旁边的学员身体晃了晃，此刻听到“清除”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现在，游戏开始。”赵教官后退一步，做了个“散开”的手势，“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十分钟后，我会让巡逻队开始‘清理’沙滩 也就是说，十分钟后还留在这的，不管是谁，都按‘放弃生存’处理。”
赵教官“游戏开始”的话音刚落，十二人瞬间像被捅了的马蜂窝般炸开。有人慌得跌跌撞撞朝着东侧丛林冲。
有人死死攥着匕首，闷头往北侧山泉的方向跑，沙粒被鞋底蹬得飞溅。
林默没跟着扎堆跑。他将生锈的匕首横在胸前，刃口贴着迷彩服的衣襟，脚步快速往后退。
不是逃，是故意和疯跑的人群拉开距离。他清楚，此刻最危险的不是未知的荒野，是身边这些被恐惧冲昏头的“同类”，尤其是那个最先动的身影。
罗刚像头扑食的黑熊，几乎是教官话音落地的瞬间就窜了出去，目标明确，西侧山坡。
前几周体能训练时，他就盯着那几棵果树。跑出去没几步，他就盯上了前面一个小个子学员，那学员后背完全露在罗刚眼前。
罗刚嘴角勾起一抹狠笑，脚步骤然加快，宽大的手掌突然搭上那学员的肩膀。学员惊呼着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就感觉腰间一凉。
罗刚手里的匕首已经捅进了他的侧腰，一下不够，又狠狠拧着刃口再刺进去，铁锈混着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迷彩裤。
“啊——！”凄厉的惨叫传遍沙滩，那学员疼得浑身抽搐，下意识挥起手里的匕首，朝着罗刚的划去。
可罗刚只微微侧身，就轻松躲开，甚一脚踹开那名学员。
学员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摔在沙滩上，鲜血在沙粒里晕开一片暗红，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罗刚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满脸讥讽地嗤笑一声：“废物。”
说完，他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继续朝着西侧山坡跑，背影很快消失在沙滩，只留下那道暗红的血迹，在沙滩上慢慢凝固。
林默没有急着跑。
他站在原地，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海岛四野。只有北侧的山泉，是唯一的生路。
前几周训练时，他们曾在海岛北侧发现过一处隐蔽山泉，藏在一片野生剑麻丛后，水流不大却足够清澈，是目前最稳妥的水源地。
等沙滩上的人影散得差不多，只剩几道模糊的轮廓消失在不同方向，林默动了。
他沿着沙滩边缘的礁石移动，海浪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冰凉的触感让他更清醒。
跑了大概十来分钟钟，远处的山泉隐约露出轮廓。
林默刚要加快脚步，突然顿住，灌木丛前，两道人影正对峙着，手里的匕首在晨光里闪着锈色的冷光。
左边的人个子稍高，肩膀绷得笔直，匕首垂在身侧。
右边的人矮些，身体微微前倾，像头随时要扑人的豹子，眼神死死盯着对方的喉咙。
两人之间隔着三步远，沙地上的脚印乱得像绞在一起的线，显然已经对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