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衫人消失在街角三分钟后，沈案把钥匙串从怀里掏出来。铜钥贴着手掌，温度比刚才低了一些，但还在微微震动。他低头看了眼泡菜坛，盖子没动，坛身却有一圈极细的裂纹正在缓慢延伸。
他转身走进屋，拧亮客厅灯。
厉战天靠在门边，平底锅已经放回厨房，手里握着一把战术匕首，在指间翻转。苏红绫站在楼梯口，软剑收进旗袍袖口，头发有点乱。药尘子蹲在冰箱前，正往嘴里塞一罐啤酒，陆千机的投影光屏浮在空中，显示着整栋楼的能量波动图。
“人都走了。”沈案说，“但他们知道这里。”
没人说话。
陆千机手指划过屏幕，调出一段数据。“我刚抓到一个信号源，从对面三楼跳出去的，延迟0.3秒，是伪装画面。”
沈案点头。“他们以为我们在睡觉。”
“那我们怎么办？”苏红绫问，“装不知道？”
“不。”沈案走到石桌前，把快递木盒打开，黑色纽扣露出来，“现在开始，我们真备战，假生活。”
厉战天站直了。“要我做什么？”
“你负责近战准备。”沈案说，“明天五点开始加训，动作控制在西侧空地，别震到地下室。”
药尘子咕哝一句：“再震我炉子，我就拿你当药引。”
“苏红绫，”沈案看向她，“你手里的《九阴锻体诀》能用吗？”
“能。”她抬手，软剑抽出半截，“我已经试过两招，灵力能走通路。”
“别在白天练。”沈案说，“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井口那边阵法最稳，你去那里试招。陆千机会屏蔽外泄信号。”
陆千机敲了下键盘。“三级反入侵协议启动，所有异常能量输出都会被模拟成日常用电波动。连隔壁电表都不会跳。”
“药尘子。”沈案转向他，“你需要什么药材？”
老头眯着眼想了几秒。“玄阴草根，清瘴叶，还有……混沌灵珠的残渣也行。”
沈案从裤兜掏出一小段黑褐色的根须，放在桌上。“遗迹带出来的，最后一截。”
药尘子一把抢过去，闻了闻，眼睛亮了。“够炼一炉镇魂丹。”
“多久能好？”
“三十六小时。”他抱着罐子站起来，“别来烦我。”
说完就钻进地下室，门“砰”地关上。
沈案看向陆千机。“系统升级要多久？”
“二十四小时收尾。”陆千机说，“现在全楼wiFi加密翻倍，摄像头自动追踪陌生面孔，门窗感应器联动报警。谁想进来，先被AI拍一百张照片发我手机。”
“厉战天。”沈案又转头，“你今晚守第一班岗，两点换苏红绫。别硬拼，发现动静就敲井沿三下。”
厉战天点头。“明白。”
“都去准备吧。”沈案说，“从明天起，房租照收，饭照吃，觉照睡。但他们要是以为我们什么都没做，那就错了。”
几人散开。
沈案没动。他拿起钥匙串，走到井边，把七把铜钥依次插进井壁的裂缝里。每插一把，地面就轻震一次。第七把进去后，井底传来一阵低鸣，像风吹过狭窄的洞穴。
他闭上眼，把灵力慢慢送进去。
第一处节点是地下的火脉。他感觉到一股热流在岩层中涌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试着推动，火脉跳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额头开始出汗。
他没停，继续找第二处节点——天光镜位。这个在屋顶上方，需要借月气激活。今天云厚，只能靠阵法残留的余光连接。他咬牙撑住，灵力顺着钥匙串往上爬，终于碰到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第三处是风喉通道，在老宅东墙夹层里。第四处是水渊眼，藏在井底淤泥中。第五处是雷痕柱，在阁楼避雷针下方。第六处是山骨脊，沿着地基延伸。第七处是心枢点，就在院子中央那棵老树根下。
七处全部接通时，他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他扶住井沿，喘了几口气。
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漏下一小片月光。
院子里安静。西边空地上，厉战天已经开始打桩。木桩是他自己削的，插进土里半米深。他一拳接一拳砸上去，动作很慢，但每一击都让地面微颤。
楼上阳台，苏红绫盘腿坐着，软剑横在膝上。她闭着眼，手指轻轻按在剑柄，额头有汗滑下来。
阁楼里，陆千机的屏幕闪个不停，新的防护模块正在加载。他揉了揉眼睛，灌了一口功能饮料。
沈案站直身体，把手从钥匙串上移开。
七把铜钥留在井壁裂缝里，还在轻微震动。
他走到院子中央，站定。
双手抬起，掌心向下。
地面泛起一圈极淡的光纹，从他脚下扩散，经过井口、老树、石桌，最后绕到西院和阁楼下方。七道虚影冲天而起，不到半秒就消失了。
阵法通了。
他能感觉到整栋楼的呼吸节奏，像是一头沉睡的兽，现在睁开了眼。
厉战天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一眼。
苏红绫睁开眼，手指离开剑柄。
陆千机抬头看向窗外。
没人说话。
沈案低头看钥匙串。七把铜钥的颜色变了，从暗黄变成浅金。他把它收回口袋，走到泡菜坛前。
坛子裂纹更多了。他掀开盖子，把黑色纽扣扔了进去。
液体立刻缠上来，发出“滋”的一声。
他盖上盖子，拍了两下。
转身走向屋内。
刚走两步，他又停下。
回头看向对面三楼阳台。
窗帘是拉上的，但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玻璃上有反光，像是有人在调整镜头。
他没动。
五秒后，反光消失了。
他走进屋，关上门。
第二天清晨五点，厉战天准时出现在西院。他脱了上衣，身上全是旧伤疤。他对着木桩打出一套军体拳，速度越来越快。打到第三遍时，拳头带出风声。
六点半，苏红绫拎着软剑下来。她没去井边，先在院子中间站了十分钟，然后才走过去。她把剑插进土里，盘腿坐下，开始运转心法。
七点，药尘子推开地下室门，端出一个小陶罐。他打开盖子看了看，点点头，把罐子放进泡菜坛底下藏着。
八点，陆千机从阁楼下来，手里拿着一块新键盘。他在客厅连上主机，调出监控画面，确认一切正常。
八点三十分，沈案走出房间。
他换了件干净的花衬衫，沙滩裤，脚踩人字拖。钥匙串挂在脖子上，外面套了件外套。
他先去302敲门。
厉战天开门，身上还冒着热气。
“房租。”沈案伸出手。
厉战天从床头摸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二楼，苏红绫把一张支票塞进他手里。
地下室没人应门，但门口摆着一包草药，上面贴了标签：避邪丹x6。
顶楼，陆千机发来消息：【租金已转，别查我账单】
沈案回到院子，把信封和支票放进抽屉，坐在竹椅上。
他抬头看天。
云散了，阳光照下来。
泡菜坛的盖子突然弹了一下。
他没动。
十秒后，盖子又跳了一次。
他站起来，走过去，掀开盖子。
坛子里的液体翻滚着，黑色纽扣在中间打转，表面开始剥落。
他伸手进去，把纽扣捞出来。
铜钥在胸口发烫。
他握紧它，站在原地。
院墙外，一辆清洁车缓缓驶过，车身上印着“市政环卫”四个字。
驾驶座上的人戴着帽子，低着头。
车子经过老宅门口时，慢了一下。
沈案盯着它。
清洁车继续往前开，拐了个弯，消失在街角。
他低头看手里的纽扣。
外层壳完全脱落了。
里面露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色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