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信号塔顶的黑洞斜切下来,照在维修舱门口那撮青铜粉末上。
它不再反光,像是被吸干了所有能量,只剩下一堆灰绿色的残渣。
我蹲着,手指捻起一点粉末,抹在断掉的痒痒挠柄上。
木头裂口边缘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槽。
这玩意儿不能再挠痒了,但还能插进数据口——只要配上正确的“钥匙”。
我说:“老伙计,最后一次。”
话音落,血玉在后颈轻轻一震。
不是警告,也不是笑声。
而是一种低频共振,像是某种远古协议被重新唤醒。
我闭眼,肌肉自动调整——眼角下垂三分,嘴角微颤,鼻翼收缩,呼吸放缓。
国家级老戏骨微表情控制·哀痛审计员模板。
启动!
这是当年骗过财务总监的心理画像模型,专门用来演一个刚得知父亲病危、却仍坚持查账的苦命打工人。
那场戏让我拿到了集团三年内所有资金流向的访问权限。
现在……
我要用它来撬开地下钱庄的主机。
面前的金属箱通体漆黑,接口藏在底部一条细缝里。
这是赵无极公司产的量子加密终端,活体金属外壳会根据接触者情绪波动判断是否授权。
一旦识别出攻击意图!
整台设备会在0.1秒内自毁,并释放生物病毒烧毁方圆十米内的所有神经突触。
但我有显影镜的残片。
我把沾了青铜粉的痒痒挠缓缓推进接口。
就在触碰的瞬间,主机屏幕亮起一道波纹,像水底浮起的眼球。
【检测到情感波动:悲伤值87%,焦虑值63%,忠诚度……异常偏移】
系统卡顿了半秒。
就是现在……
我张嘴,声音沙哑:“我是陆九渊,策划部实习生,月薪八千五,房租还没交。”
这不是台词,是锚点。
紧接着,血玉震动加剧,一段音频从我喉间自然流出——不是我说的,是它在代我说。
那是某个股东临死前录制的忏悔书,内容全是编的,语气却是真的恐惧和悔恨。
主机屏幕闪出一行字:
【权限通过。】
【末日账本已解锁。】
咔哒!
箱子自动弹开,一本黑色册子静静躺在里面。
封面是流动的金属质感,纹路随我的心跳微微起伏,像一张活着的皮肤。
我伸手取出。
指尖刚碰到表面,整本书突然变重,仿佛塞进了整座墓碑。
翻开第一页,上面浮现出第一个名字:
**李建国,市场二部副主管,参与政变时间:2003年9月14日,代价:亲兄长车祸身亡,伪造为酒驾事故**。
字迹是血红色的,还在缓慢渗出液体,顺着纸面往下流,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腐蚀。
第二页:**张美兰,财务部高级专员,政变方式:篡改审计报告,代价:女儿先天失聪,无法治愈**。
第三页:**陈志宏,安保队长,提供监控盲区三小时,代价:妻子服药自杀未遂,精神永久受损**。
每一页都记录着一场交易,一场背叛,一场用亲人命运换来的升职加薪。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周振南——以女换命,契约成立**。
血迹比前面任何一页都要深,几乎凝成块状,散发着淡淡的铁腥味。
我盯着那几个字,没动,也没说话。
但我知道……
他已经知道了!
我合上账本,塞进公文包,拉好拉链。
转身走下信号塔时,脚步很稳,像是刚开完一场普通的工作会议。
新闻发布厅在b栋三楼,平时用来开季度财报会。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记者、摄像、主持人,一个个正襟危坐,镜头对准讲台。
可他们的眼睛都不对劲——瞳孔没有焦距,像被远程操控的提线木偶。
真正的直播信号早就被屏蔽了。
这些人只是傀儡替身,用来制造“公开场合”的假象。
我不在乎!
走到台前,放下公文包,打开末日账本。
第一指翻页。
空气猛地一颤。
坐在第一排的那个记者突然捂住头,眼球爆裂,鲜血顺着鼻腔喷出。
他整个人像充气过度的气球,“砰”地炸开,化作一团猩红雾气,溅在背后的背景板上,写着“集团可持续发展发布会”。
没人尖叫。
第二页翻动。
第二名记者身体扭曲,四肢抽搐,胸口鼓起一个拳头大的包,然后炸裂,内脏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第三页。
第四页。
每一次翻页,就有一人爆体而亡。
他们的身份信息与账本完全对应,一个不差。
我继续念:“王海涛,行政总监,协助转移国有资产,代价:儿子高考舞弊案发,终身禁考。”
第五页翻过,又是一声闷响。
我语气平静:“这不是表演,是清算。”
台下已经空了一半,剩下的“记者”依旧端坐着,脸上沾着血浆,眼神空洞。
摄像机还在运转,虽然没人能收到画面。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这些罪证已经被刻进他们的大脑皮层——通过人形测谎仪的逆向功能,我把账本内容转化成了声波脉冲,直接植入神经系统。
哪怕他们死了,记忆也会残留,在梦里反复播放自己的罪行。
这才是真正的社死!
我合上账本,走出发布厅。
走廊灯光惨白,保洁车停在拐角,拖把倒在地上。
我路过时,顺手扶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董事长办公室在顶层,电梯直达。
门没锁!
周振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西装笔挺,手里端着一杯茶,正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笑了笑。
“小陆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没说话,走到他桌前,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露出那本黑色册子。
他目光扫过封面,笑容没变,但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杯沿。
我抽出账本,轻轻翻开,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献祭女儿”四个字在灯光下泛着血光。
我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再戴上,眼尾那颗泪痣清晰可见。
“你供奉蚩尤,可它记得你女儿临终前喊的是‘爸爸别杀我’吗?”
他手抖了一下。
茶杯倾斜,热水泼在桌面上,浸湿了一份文件。
那是他年轻时的入职表,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衬衫,笑容干净。
我将账本轻轻合上,放在他面前。
“明天上午十点,集团大厅见。”
说完,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是玻璃杯摔碎的脆响。
我没回头。
回到策划部工位时,天还没亮。
我把断掉的痒痒挠放进抽屉,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敲下第一行字:
“新闻通稿:关于集团历史问题的说明。”
屏幕光映在脸上,我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远处,大楼顶层的窗帘被风吹开一角,周振南站在窗边,双手撑着玻璃,低头看着桌上的账本。
封面上,他的名字开始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