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实验室门外,手还搭在门把上,掌心残留着痒痒挠的金属触感。
走廊应急灯的红光像凝固的血,照得墙面泛着油膜似的反光。
刚才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我在拼我自己”。
没时间消化。
手机震动了一下,行政部群消息弹出来:【请策划部陆九渊于20:30前将q3营销方案递交董事长办公室】。
好巧不巧。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
20:18。
从地下二层到顶层,电梯加步行,刚好卡点。
像是有人算好了!
等我从陈蒹葭那儿脱身,立刻就给我派活。
正常实习生接到这种通知,要么慌得手抖,要么赶紧跑路。
但我不是正常实习生。
我是刚从活体拼接现场溜出来的临时工,手里还揣着拷贝了基因匹配数据的痒痒挠。
我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压进最底层,调出系统预设模板——「职场社畜·卑微版」。
驼背……
低头……
眼镜歪到一边,走路带点内八字。
活像个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随时准备猝死的打工人。
走上电梯时,后颈突然一烫。
不是错觉!
那块嵌在皮肤下的血玉,开始发烫,像是被人用火钳夹着贴在骨头上。
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指尖滚烫,衣服都被烘出一圈湿痕。
系统弹出提示:「检测到时空锚点碎片,建议启动【帕金森演技】以掩藏生理异常」。
行吧!
演就演。
电梯“叮”一声停在顶层,我右手猛地一抖,文件袋直接甩飞出去,纸张撒了一地。
我蹲下去捡,嘴里嘟囔:“对、对不起……老毛病了,手抖得厉害……可能是空调太冷?”
门外秘书抬头看了我一眼,皱眉:“周董正开会,你先等等。”
“哦哦好……”
我缩在墙角,抱着文件哆哆嗦嗦,活像个被生活毒打过的帕金森早期患者。
二十分钟后……
门开了!
周振南亲自送一位客户出来,西装笔挺,笑容温文尔雅,手里还端着青瓷茶杯,一副儒商做派。
他瞥见我,脚步顿了顿:
“小陆?你怎么在这儿?!”
“王、王主管让我来交方案……”
我结巴着递上文件袋,手抖得差点把袋子甩他脸上。
他接过文件,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两秒:
“你脸色很差。”
我说不出话。
不是装的。
他一靠近,后颈的血玉烫得几乎要裂开,一股说不清的压迫感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游动。
他没再多问,转身回了办公室。
我跟进去,顺手关门。
书房很大,但摆设极简。
一张红木书桌,一面监控墙,角落里摆着一盆绿植,叶子细长,泛着诡异的暗绿色光泽——就是那棵每周三被童子尿浇灌的玩意儿。
我低着头,假装整理文件,余光却扫过整个空间。
而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框边缘有些许裂痕;
书桌抽屉半掩,露出一角泛黄纸页;
而那盆植物底下,泥土明显被人翻动过。
血玉还在烧。
系统再次提醒:「共振强度提升,疑似封印松动,请避免长时间接触目标人物」。
目标人物?
是指他?!
我假装腿软,扶着窗台弯腰捡纸,顺势靠近那盆植物。手指悄悄探进土层,轻轻一掀——
底下压着一张纸。
泛黄……
边角卷曲,是张二十年前的入职登记表。
照片上的人穿着旧式中山装,面容清瘦,眼神沉静。
我一眼认出来——陆明轩。
我重生前的管家,从小把我拉扯大的人。
可备注栏写着:直属上级——周振南。
时间是1999年7月。
那时候我才六岁,陆家还没出事。
这老头明明应该是陆家家仆,怎么会提前二十年就在周振南手下做事?
我脑子嗡了一声。
正想再看清楚些,身后传来声音:“小陆,你在找什么?”
我猛地合掌,把纸塞进袖口,转身时差点绊倒:“没、没什么!就是脚麻了,扶一下……”
周振南站在书桌后,慢条斯理地修剪盆栽枝叶,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婴儿理发。
他抬头看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不用!”
我摆手:“就是最近熬夜改方案,有点虚……明天就能好。”
他笑了笑,放下剪刀,走到我面前,忽然伸手扶了下我的眼镜。
我浑身一僵。
他的指尖冰凉,擦过我耳侧时,血玉猛地一跳,像是被电流击中。
“年轻人啊,别太拼。”
他说:“有些人,拼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干笑:“您说得对……我就是个打杂的,哪敢想那么多。”
他点点头,退回座位:“把方案放桌上就行,你可以走了。”
我转身往门口走,手刚碰到门把手,窗外一道幽蓝光点闪过。
太快,太冷。
不像路灯,也不像车灯。
像某种机械装置在夜色中眨了下眼。
我回头透过玻璃倒影,看见走廊尽头一道白裙掠过,左眼位置泛着非人般的冷光。
玄霄子。
她来了!
我没追出去,也不敢追。
现在身上带着刚偷出来的入职表,还有血玉的异状没搞明白,贸然行动等于送人头。
我拉开门,走出办公室。
外面安静得离谱。
平日里这个点还有保洁推车声、电话铃声,今天全没了。
整层楼像被按了静音键。
我靠在墙边,摸出袖中的入职表,重新展开。
照片上的陆明轩眼神平静,嘴角微微下垂,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可备注栏的信息像根刺——他不是陆家人派来的,是周振南的人。
那他当年对我好……
是任务?!
还是……另有隐情?
我盯着那张脸,忽然发现一件事。
他的右耳耳垂,有一道月牙形疤痕。
很小……
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而我后颈的血玉,形状也是一弯新月。
两者轮廓完全重合。
我心头一震,正想再确认,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我迅速把纸折好塞进内衣夹层,抬头一看,是行政秘书小张。
“陆哥,周董让你回去一趟,说方案少了一页附件。”
我愣住。
刚才那份文件,我亲手装订过,根本没有附件。
这是借口。
他发现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飞速运转。
回去,可能是个局;
不回去,等于直接承认有问题。
系统弹出提示:「建议启用【重度焦虑症患者】人设,配合流汗、语无伦次、反复确认文件等行为,降低敌意评级」。
我深吸一口气,拍了下脑袋:
“哎呀!我忘了!附件在U盘里,我这就去拷!”
说完转身就往楼梯间冲,脚步慌乱,差点撞上消防栓。
跑到拐角,我停下,贴墙喘气。
不对劲!
周振南从来不会让人补交材料,更别说用秘书传话。
他要是真怀疑我,早就让保安扣人了。
他是故意放我走的。
甚至……
可能希望我拿到那张纸。
我摸了摸后颈,血玉温度降了些,但还在微微发烫。
风吹过走廊,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是香薰,也不是香水。
是铁锈混着檀木的味道。
我猛地想起什么——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我家祠堂起火时,空气中就是这种味。
而那天晚上……
最后一个出现在陆家的人。
就是陆明轩。
他抱着一个木盒离开,说是要去“归还旧物”。
后来……
他再也没回来。
我站在楼梯口,手指紧紧掐住掌心。
如果他早就属于周振南……
那他带走的……
到底是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