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1924年11月01日］
索留金想过，也许自己会像阿列克谢那样屈辱地被革命军俘获，于是他提前在自己的牙齿中藏了一颗氰化物胶囊，指望以此在必要情况下自尽。
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睁开了眼睛。
“我……我在哪儿……”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天空，索留金如此发问。
“野外。”旁边的人说。
他将沉重的头颅扭过去，发现那是一位穿着熟悉的黑色军服的人：“亚罗提恩，是你救了我么？”
“不，亚罗提恩死了。”那个男人说，“我是库尔特。”
“我叫卡伦。”另一个人跟着说，“我们是来收拾亚罗提恩留下来的烂摊子的，顺带把你救了出来。不得不说，你们真是帮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你怎么能……”
“别反驳了，事实证明就是这样。你晕倒的这段时间，革命军就依靠反攻拿下了图库拉在内的三座城市，战线正在被他们以一种比你当初发动进攻时还要更快的方式反推回去。”库尔特冷冷地说，“我认为亚罗提恩对你的态度过于温和了点，所以我们决定采取另一个策略。也就是……直接接手你的军团，将它们交于我们操作。”
“现在，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你对一个军团的指挥官提出这种要求？”索留金摇摇头，“不，你们应该知道，罗斯诺夫的命运应当由罗斯诺夫人控制，我宁可死也不会把兵权交到你们手上！”
“真的么？”库尔特唏嘘地说，“似乎你的选择余地并不多呢。”
“现在我就证明给你……”
索留金说着就要咬下藏有毒物的臼齿，想要以此自尽，没想到库尔特忽然拿出了一种辅助口腔纤维化患者开口的钳子，用蛮力硬生生掰开索留金的嘴。
“我们说了，你只有这一种选择，索留金先生。”库尔特诡笑着说，“这意味着，选择去死也不行！”
库尔特用腿跪着按住索留金的左手，旁边的卡伦则帮忙踩住索留金的右手，接着，库尔特从工具包中拿出钳子：“顺带一提，我们忘了带麻药——拔牙时间到！”
钳子在索留金剧烈而无用的挣扎下伸进了他的嘴里，找准那颗臼齿，夹住，并来回晃动，最后用力拔了下来。
这种残暴而残忍的处刑方式让索留金痛不欲生，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流出，口中充满了血液的腥甜味。
但这还不是最残忍的，更残忍的是，他拔错了牙。
“哎呀哎呀。”库尔特唏嘘地说，“拔错了，应该是旁边的那个。没办法，再来一遍吧。”
这个痛苦的过程又重复了一遍，索留金在剧烈的痛苦中直接休克过去。库尔特看着那颗藏着毒药的臼齿结构，不由得称赞道：“真是……精致。现在还不能让他晕过去，给他打一针安非他命。”
卡伦从医疗箱里取出应急注射试剂，注入索留金的体内。没过一会儿，索留金睁开了昏昏沉沉的双眼。
“欢迎回来，索留金先生，这下子你再怎么痛苦也不会晕倒了。”库尔特在手心中转着拔下来的那两颗牙齿，就像是在盘一对古玩核桃一般，“我对拔牙这种事情好像有点上瘾了，还想再撬两颗该怎么办？”
“你这……混账……”索留金看着库尔特又拿起那个钳子，忽然变得惊恐起来，“等，等一下，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吧？我说，我可以……呜呜……”
他的嘴再次被强行撬开，想要说出口的言语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你怎么不说话了？那我就默认你同意了。”库尔特将钳子伸进索留金的嘴里，“来吧，我们从犬齿开始……”
［世界历1924年11月03日］
［罗斯诺夫，旧都，联盟国军事委员会］
“复国军……居然主动撤退了？”图罗索夫斯基对着新发来的战报感到有些不明所以，“那群贪婪的军团什么时候学会了适可而止？”
作为从东部战线调遣至南部战线进行救火的革命军将领，战功赫赫的他曾一举击退20万的复国军军队，现在又找准时机，用大胆冒进的斩首战术险些俘获索留金，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原因就是——曾帮助他攻城略地的尤恩等人的身份，通过内务部对玛格丽特等人的审查曝光出来。
由于结果过于惊世骇俗，消息理所应当地被封锁起来，但对于革命军上层来说几乎人尽皆知。
所以，处于漩涡中心的他差一点就跌入了无尽的盘问与政治审查环节，还是托斯基捞了他一把，才让他得以专心战事。
“无所谓。”托斯基看着演示沙盘说，“根据收缩势头，他们疑似是想要回归施罗兰地区内部，甚至直接退到狄斯半岛上，或许他们已经丧失了进攻的勇气，但也可能是在养精蓄锐。”
“比起这个，现在更该考虑的是未来的战略部署了吧？”图罗索夫斯基转着笔说，“革命不能只停止在罗斯诺夫，不是吗？”
“将革命的星火洒向世界，联合着整个世界的无产阶级推翻所有的旧秩序。”托斯基说，“与一国建成理论相反……”
“正是这样。”图罗索夫斯基说，“我们应当建立起世界范围的革命军事委员会，协助着全世界的同志们推翻反动统治。这一壮举显然在反动势力强大的其他国家无法由其本国的弱势阶级实现，所以我们必须协助着他们扩散革命。”
“你想用刺刀挑起别国的革命……这似乎是一种偏向于沙文主义的观点，但确实与你相衬。”托斯基表情复杂地看向图罗索夫斯基，“说起来，你原先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加入革命军的人物，所提出的理论观念也更多与复国军重合。针对农民进行强制征粮这一方面上，你也毫不留情……无论怎么看，你都是和阿列克谢或者索留金那帮人志同道合。”
“您想说什么？”图罗索夫斯基发问道。
“你，究竟是看中了哪一点才选择加入了我们？”
“有两方面因素吧。”图罗索夫斯基想了想，答道，“革命军有着复国军所没有的活力，而这正是我所追求的。我认为，这样一支有着活力的军队会是一个更适合我发挥军事才能的媒介。我从一开始就确信，革命军一定能够战胜死气沉沉的复国军，赢得战争的胜利。”
“所以，你是为了政治投机而来到这里的么？”
“不完全是。我崇拜着波拿巴，虽然他曾在历史上侵略过我们却最终落败，但我依然尊敬着他，崇拜他那卓绝的军事才能。”图罗索夫斯基慷慨地说，“我也想复刻如他一般的军事成果——凭借一己之力，击败联合起来反对自身的整个世界。”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我就必须要加入一支与全世界作对的势力。”
“还真是……狂傲的语言。”托斯基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图罗索夫斯基，“那你说，要从哪一方面开始入手？”
“先从清剿西施罗兰地区的芬威军队开始……”
［世界历1924年11月05日］
［世界吞噬者号］
世界吞噬者号再次临近了希斯塔尼亚帝国的边界。
因为路德维格博士担忧冥王桥被黑希斯塔尼亚的军队监视，这一次，尤恩等人选择从内海北部的东希斯塔尼亚平原下方通过，一路行至弗拉格山脉临近始源林海的无人区再出土，借用翼龙飞向帝都。
虽说这个计划还是一样地很不靠谱，但确实能降低很多风险。
缺点就是……他们需要一直在地下进行超长待机，显然，这样会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我感觉我要死了，该怎么办？”肤色苍白的奥莱蒂娅顶着黑眼圈说，“我已经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同样憔悴的尤恩看了一眼主舱室的表，“12点，但我不知道是中午12点还是午夜12点。”
“振作点，朋友们。”狄伦尝试为他们打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迟早会出去！”
“迟早是指多久？”奥莱蒂娅有气无力地问。
“大概……一个月多点？”狄伦试图安慰同伴，但效果似乎适得其反，“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这半个月以来的潜航生活都已经扛过来了，胜利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了！”
“才半个月？”奥莱蒂娅惊讶地说，“我还以为咱们已经在地下待了三年呢。”
尤恩则对此表示悲观：“地平线就是看得见但永远达不到的那条线……”
“可能是因为你是潜艇兵，所以才能适应得了这种环境吧。”在后舱修理零件的路德维格博士说，“但我们很难承受得住，我都要一直靠忙着修理东西转移注意力。”
“话说回来……”奥莱蒂娅异想天开地说，“既然水下舰艇之类的东西环境这么压抑，为啥不配个心理医生之类的一并下去呢？”
“就这种环境，心理医生来了，他怕是得最先发疯。”尤恩吐槽道。
“说得也是……嗯？”
巨大的震颤从前方传来，一直向前掘进的世界吞噬者第一次停了下来。
“撞到什么东西了？”尤恩询问道，“一般的石头可挡不住这种大家伙吧。”
“当然……”路德维格博士迅速移动到靠前的体节处，“似乎看起来是个巨大的机械装置——另一台世界吞噬者？”
安多尔闻讯赶来查看：“部分已经和石头融为一体了，毫无疑问是千年前古帝国的造物，看起来是因燃料耗尽而宕机，就这么卡死在层岩的缝隙之间，绝望地被遗忘。却意外地被千年之后的我们所发掘到。”
“情况似乎又有一些不同。”尤恩说，“我能感觉到一种非常令人厌恶的以太波动。”
“这是当然的吧，可以明显看到，周围的蘑钴魔金属含量非常之高。”路德维格博士说，“世界吞噬者号的钻头就是用蘑钴打制的，在停机之后，蘑钴就会控制不住地自行繁衍开来，形成一片的蘑钴污染带。正是因为我们的机体钻头撞在蘑钴污染带上，才导致暂时停滞……”
“但这还不是重点。”尤恩狐疑地看着仪表盘显示的世界吞噬者结构，“这上面显示的什么机械部件完全没损坏啊，防撞系统自动打开了……”
“这是控制中枢自动识别了危险才会这样。”路德维格博士解释道，“世界吞噬者上面搭载的控制中枢与黑希斯塔尼亚帝国常规的半金属化湿件中枢不一样，它是用蘑钴制造的，古代希斯塔尼亚帝国研发出来的AI控制中枢样式。可能在感应到周围有蘑钴同族的存在，被自动激活，所以反应才更加敏锐了吧。”
“AI系统还会受到蘑钴的影响……”
忽然，世界吞噬者号的机身隆隆作响，向着蘑钴聚集地以超常的速度一路狂奔。
“什么情况，自启动了？”路德维格博士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而且正在往那个世界吞噬者头部关节那里靠近……手动控制模式失效了！”
“让我来吧。”尤恩上前一步，发动异能操控蘑钴进而通过控制中枢手动拉升高度，这才躲过了在蘑钴聚集块上一头撞死的命运。
但，失控的世界吞噬者迅速向上掘进，竟直接冲破了地面。更糟糕的是，他对世界吞噬者的掌控正在一点点消失。
“灭绝使徒……”世界吞噬者的中控AI通过以太波动向尤恩通话，“你对魔金属的操控技艺确实了得。但可惜，单论对蘑钴的操控能力，你还是太嫩了。”
“你……说话了？”尤恩愣了两秒，赶紧对其他人说，“快，从紧急逃生舱里弹出去！”
在尤恩完全失去对世界吞噬者的掌控之前，他们还是从这条机械蠕虫之中极限弹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再度钻入地底。
“失算了，万万没想到最先叛变的居然是条机械蠕虫……”尤恩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慢着，这次是在……哪儿啊？”
周围都是整齐森严的建筑，在道路的两侧，一群民众惊愕万分地看着从蠕虫里面出来的众人。
“等等，那个标志？”看着远处飘扬着的旗帜，路德维格咽了口唾沫，“我好像知道这儿是哪儿了，这里是芬威大公国的……赫尔辛根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