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墓室之内,尘埃缓缓落定。
先前两位先天高手搏命厮杀掀起的气浪,已然平息。那足以将人撕成碎片的真气风暴,如今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碎石,与一具具横七竖八的躯体。
死一般的寂静里,吴长生的身影,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站立的活物。
吴长生心中并无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一片冰冷。
“这就是江湖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不想杀人,可若不如此,死的便是我。阿婉还在等我回家。”
吴长生没有半分胜利者的姿态,更像一个谨慎的清道夫,在打扫一处满是毒蛇猛兽的庭院。
吴长生从怀中取出一个针包,捻出一根纤细的银针。
第一个目标,是那位官府秘卫的首领。此人意志力极为坚韧,哪怕身中奇毒,眼神依旧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缓步走近的吴长生。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你死定了。
吴长生不为所动,走到近前,蹲下身。
“你……是……谁……”
秘卫首领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眼,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朝廷……不会……放过……”
“朝廷?”
吴长生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话音未落,吴长生手中银针精准而迅速地刺入秘卫首领脖颈处的几处大穴。
随着银针的刺入,秘卫首领眼神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绝望。
这几针,彻底封死了对方体内残余的气血运转,莫说是一位先天高手,便是一头蛮牛在此,也休想再动弹一根手指。
“你的武道,到此为止了。” 吴长生心中默念。
做完这一切,吴长生才伸手,从此人怀中搜出了一块玄铁打造的令牌,上面用朱砂刻着一个“卫”字,背面则是一头栩栩如生的麒麟。
吴长生将令牌收入怀中,没有多看一眼,转身走向下一个目标。
七杀楼楼主、其余的秘卫、七杀楼的杀手……吴长生一个都没有放过。
每到一人身前,都是干净利落的几针下去,彻底断绝其所有行动的可能。
整个过程,吴长生一言不发,墓室内只有银针刺破皮肉的微不可闻之声,以及那些高手们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饱含屈辱与不甘的嗬嗬声。
当最后一名杀手也被彻底制伏后,吴长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直到此刻,这座墓室,才算真正地落入吴长生的掌控之中。
吴长生的目光,终于投向了那座位于墓室正中央的巨大石棺。
“阿婉,等我回去。有了这神功,这世上,便再也无人能伤害我们父女。”
吴长生走到棺前,伸出双手,贴在冰冷的棺盖上。
“冠军侯……晚辈吴长生,得罪了。”
深吸一口气,吴长生调动起体内全部的后天内力,双臂肌肉坟起,猛然发力。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墓室中显得格外刺耳。沉重如山的棺盖,被吴长生一点一点地,缓缓推开。
吴长生怀着一丝近乎朝圣般的心情,朝着棺内望去。
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没有琳琅满目的陪葬品。
巨大的石棺之内,空空荡荡。
只有一具盘膝而坐的骸骨。
那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宛若琉璃,即便在昏暗的火光下,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骸骨的脊梁挺直如剑,哪怕已经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依旧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无上威严。
“这便是宗师的气魄么……死后百年,风骨犹存。”
吴长生心中满是震撼。
在金色骸骨盘坐的双膝之上,静静地捧着一本由奇特的石板串联而成的秘籍。石板非金非玉,触手温润,上面用一种古老的文字,深深镌刻着五个大字。
“龙象般若功……”
吴长生几乎是梦呓般地念出了这五个字,心脏在这一刻剧烈地跳动起来。得到神功的狂喜,几乎要冲垮吴长生的理智。
而在石板秘籍的旁边,还放着一本用兽皮硝制、保存得极为完好的手札。
长久以来的谨慎,还是让吴长生强行按捺住了立刻去拿那本石板秘籍的冲动。吴长生的目光,落在了那本兽皮手札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弄清楚这位冠军侯的生平与真实目的,远比立刻拿到神功更为重要。”
吴长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没有触碰那具金色的骸骨,只是用指尖,轻轻地将那本兽皮手札捻起,拿了出来。
手札不厚,吴长生翻开了第一页。
字迹龙飞凤凤舞,充满了主人的自信与豪迈。上面记载的,是冠军侯纵横一生的辉煌战绩,以及创制这门《龙象般若功》的心得体会。
“好一个冠军侯,果然是天纵之才。”
吴长生越看越是心惊,这门神功的强大,远超自己的想象。
可当吴长生翻到最后一页时,手札上的字迹,却变得潦草而癫狂,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恨!恨!恨!天道不公,何以寿元困我!纵我横压一世,终究难逃一抔黄土!吾不甘心!”
读到此处,吴长生心中竟生出一丝共鸣。“天道不含,寿元所困……原来,即便是这等人物,也逃不过生老病死么?”
吴长生继续看下去。
“既如此,休怪吾行逆天之事!此墓,非吾之墓,乃是为天下英雄豪杰,所备之大好坟墓!”
“为天下英雄豪杰,所备之坟墓?这是何意?”
吴长生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吴长生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最后几行字,甚至下意识地,用极低的声音,干涩地念了出来:
“《龙象般若功》为饵,天骄英杰为鱼。凡取神功者,必将触发‘四象归元阵’,吸汝毕生之气血功力,为吾做嫁衣!待吾集齐九九八十一位武道天才之精元,或可逆天改命,破死关,见长生!”
“后来者,汝便是吾长生路上的第……一块基石!”
轰!
最后一行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吴长生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嫁衣……基石……我……是祭品?”
吴长生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握着手札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