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格兰芬多塔楼的狂欢声浪早已平息,只剩下室友们平稳的呼吸声。
弗雷德平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顶棚,先前被冲动和痛苦淹没的大脑,在冰冷的寂静中终于开始缓慢地运转。
像拼凑破碎的羊皮纸,他将这段时间所有被忽略的细节一点点拾起、拼接。
一切的转折点,清晰得刺眼:正是哈利抱着奖杯、嘶吼着“伏地魔回来了”的那个夜晚。
从那之后,莱拉就好像……在刻意地躲着他。
起初,他以为只是考试周带来的忙碌和压力。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疏离感太过刻意。
每一次她出现在礼堂或是走廊,身边必定跟着那个丽莎·杜平。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如同连体婴。
当时他只觉是女孩们复习时的互相督促,并未深思。
如今才惊觉,就是因为丽莎·杜平的存在,阻断了他的靠近。
从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到此刻,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竟然只有过两次,而且都是莱拉单方面的通信。
第一次,是上周五早餐时,邓布利多刚刚宣布考试周开始后不久。
莱拉的千纸鹤带来了“周六约会暂停,先应付考试周!”的消息。
当时,他完全沉浸在“考试来了”的集体情绪中,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他当时也只是自然的回了她一个鬼脸和“加油”的口型。
隔着人群,他看到她也对他微微笑了笑,现在想来,当时那笑容就带着些勉强了。
而第二次,就是今晚。
这张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五个残忍字句的羊皮纸。
刹那间,又一段几乎被遗忘的细节如同被闪电照亮,猛地劈入了弗雷德的脑海。
弗雷德记得,在哈利比赛当晚,卢修斯·马尔福也来了霍格沃兹。
但是,他想不起来卢修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
印象中,在那片因哈利归来和随后爆发的混乱而沸腾的看台上,似乎并没有卢修斯清晰的身影。
还有比赛后的第二天早上,在礼堂,哈利看到他时,似乎有些犹豫,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眼神复杂地移开了。
此刻,所有的信息链接在一起,一切好像就都能说通了........
突然间,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弗雷德的心脏。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紧紧的包裹住了弗雷德。
无论是作为哈利的好友,还是基于对哈利人品的绝对信任,弗雷德当然知道那个消息是真的——伏地魔回来了。
只是之前,魔法部对哈利和邓布利多的疯狂抹黑,以及紧接着如山崩海啸般压来的考试周……
所有事情混杂在一起,竟让他一时昏了头,居然忘记了自家女朋友的身份——她不仅仅是莱拉,她还是一个马尔福。
在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归来的阴影下,马尔福这个姓氏所代表的立场和可能面临的巨大压力,他本该第一时间就意识到!
他本该在她开始疏远、在她用丽莎作为屏障时,就敏锐地察觉到那并非学业繁忙那么简单,而是她已经身处漩涡之中!
可他呢?他竟然被考试和那些官方制造的噪音分散了注意力,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即便他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他让她独自面对了这一切,直到她用一纸冰冷的决绝,将他彻底推开。
懊悔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此刻他只想早点见到莱拉。
他要亲口问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绝对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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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在拉文克劳塔楼的寝室内,莱拉在黑暗的寝室里,睁着眼睛,也是毫无睡意。
今晚,她终于做出了那个如同用刀子切割自己血肉般的决定——和弗雷德分手!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带来一片冰凉的触感。
她知道,以弗雷德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接受,他一定会追问,会试图挽回,会用他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和恶作剧的眼睛,固执地看着她,直到她心软。
可是,她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试图找到一个能让他们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哪怕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也好。
可是,没有。
一个都没有。
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来了。莱拉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哈利的幻觉,不是邓布利多的谎言。
家里反常的沉默就是最确凿的证据。
往常,那双面镜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亮起。
妈妈温柔的声音会询问她学校里的琐事,爸爸偶尔也会过问她和德拉科的学业。
可如今,那面镜子安静得可怕,就像一块普通的玻璃,死气沉沉地躺在枕边,映不出任何温暖的影像。
还有妈妈。
妈妈每周都会准时寄来的亲手制作甜点,这周没有来。
这种从未有过的中断,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心中仅存的侥幸。
所有的一切异常,都在无声而尖锐地指向同一个事实——家里出事了,而且是与那个人的归来息息相关。
在这样的阴影下,她怎么能,怎么敢,再继续和弗雷德·韦斯莱在一起?
她和弗雷德的关系,即便是在太平年代都难以被家人接受,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局势下。
他们的关系只会成为点燃炸药桶的引线,将马尔福家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分手,是切断这份危险牵连的唯一方式。
即使心如同被撕裂,她也必须这么做。
莱拉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任由无声的哭泣吞噬自己。
她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已经彻底改变了,她和弗雷德再也回不去了。
随着那个人的复活,作为莱拉·马尔福,她没有选择的机会。
这个姓氏是荣耀,是传承,但在此刻,更是一座无法挣脱的囚笼。
她的血液里流淌着马尔福的骄傲,也注定要背负起这个姓氏在黑暗时刻必须承担的一切——她生来就站在了光明的对立面。
她甚至不能流露出丝毫的犹豫。
窗外的月光透过拉文克劳塔楼的窗户,洒下一片清辉,却照不亮她内心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