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事已至此,这卷轴才是关键!
我压下心中的愤慨,拿起那卷被玉佩压着的泛黄羊皮纸。
小心翼翼地展开。
上面是用一种古老的墨迹写下的几行字,笔迹和之前那份文件上的如出一辙,只是看上去墨色更新一些:
【承吾黑龙符,续任门主位,此乃汝之机缘,亦是龙门之幸。】
【然,欲得龙血真传,窥力量极致,非集齐三龙钥不可为,更需聚齐当代十二部首,共赴归墟。】
【待汝寻回各部首领,需以验心石明其心志,证其忠诚。届时,众志合一,方可堪破迷雾,开启归墟之地。】
【切记,汝手中黑龙符,不只象征权柄,更是通往归墟之唯一秘钥,关乎龙门存续,万不可失!】
【前路艰险,望慎之又慎,吾在归墟尽头,静候佳音。】
羊皮纸的末尾,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由三个交错龙纹组成的图案标记。
三龙钥?
验心石?
归墟之地?
这又是什么?
我抬起头,看向同样看清了羊皮纸内容的萧辰和幽荧。
萧辰一脸茫然,显然从未听过这些。
而幽荧……
面具之下,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再次浮现出了那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
震惊,了然,以及……一丝深深的、仿佛刻印在灵魂里的敬畏。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归墟,即是龙眠之地。传说中存放着龙血之力传承……和历代门主最终归宿的禁忌之所。”
幽荧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茶室里回荡,带着一种古老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传承。
最终归宿。
禁忌之所。
这几个字像冰冷的楔子敲进我的脑海。
所以,折腾这么半天,就是给我下了个盗墓的任务?
合着找了这么久的龙老,实际上去守墓了?
我内心的一群羊驼又跳起了舞。
“敢问你义父多大年纪?”我转头问向萧辰。
他被我突如其来地“客气”吓了一跳,忙拱手答道:“回少主,义父今年65了。”
“65岁啊……我还以为他650岁或者6500岁了呢。”
我有些无语,实在是忍不住当着两人的面吐槽了起来:“出生在新时代的人,干嘛没事写个东西搞得文邹邹的,又不是古人,咬文嚼字的。说通俗点,把事情说清楚不好吗?”
萧辰尴尬得低头不语,幽荧却是目光沉沉地斜睨了我一眼。
不过看表情,倒也不像是警告或者是要揍我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龙门门主,批评几句他们旧主子怎么了?
我轻咳了几声,努力装出一副上位者的松弛模样:“嗯,那个……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我看向幽荧,他刚才的反应明显不仅仅是听说过。
幽荧沉默了片刻,冰冷的目光扫过羊皮卷,缓缓摇头:“只听龙老提及过只言片语。那是龙门最大的秘密,也是最终的禁地,非历代门主,无人知其所在,据说极其危险。”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本能的忌惮。
连这个杀神都觉得危险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将羊皮卷和那枚冰凉的黑玉龙佩小心收好。
不管多危险,这是我目前唯一的、明确的方向。
找不到传承或那个老家伙,我迟早被这力量烧成灰。
“三龙钥……”我沉吟着,“一点头绪都没有?”
萧辰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义父从未提过龙钥之事。龙门秘藏之中,也未曾见过类似记载……”他忽然看向幽荧,“龙老当年,可曾留下什么特殊的、类似钥匙的物品?”
幽荧再次摇头:“不曾。”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许,龙钥并非实体。”
不是实体?
那是什么?
目光再次落回羊皮卷上那三个交错的龙纹图案。
我心中微微一动。
这图案……似乎有些眼熟?
我死活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由三个交错龙纹组成的图案。
龙傲天留下的记忆就像一个塞满了垃圾文件和病毒的旧硬盘,时不时能幸运地打开一两个文档,看到些陈年旧事。但只要我试图主动搜索某个特定文件,系统就会立刻蓝屏死机,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电流声。
越想记起,越是模糊。
算了,死磕不是我的风格。
现代企业管理的核心是什么?是授权!是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我把那羊皮卷的拓印本,连同“寻找三龙钥”的最高指令,一同打包发给了午字部的影蛛。
这位新投诚的“情报女王”正是急于表现的时候,这种没头没脑、需要满世界撒网捞针的活儿,最适合她了。
既然三龙钥这个主线任务暂时只能挂起,那我这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总得先烧一把起来。
首要任务,就是把龙门这个烂摊子……哦不,这个庞大的组织,先摸个门清。
“去总部。”我言简意赅地对萧辰和幽荧下令。
萧辰的执行力一如既往地无可挑剔。
半小时后,一辆外表低调至极、内部却堪比移动堡垒的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入了一片位于市郊的庄园。
我本以为龙门的总部,怎么也得是那种戒备森严、充满后现代金属风格的冰冷要塞,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墙上爬满电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结果车子停下,我看到的却是一派中式园林的雅致闲趣。
白墙黛瓦,飞檐翘角,一条清澈的小溪穿园而过,溪上架着九曲回廊。
院子里种着苍翠的竹子和几株虬结的老梅,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带来一阵清凉。
空气里没有肃杀之气,反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和泥土的芬芳。
这哪里像黑道老巢,分明就是个退休老干部颐养天年的疗养院。
我不禁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龙老爷子,那个把我坑进这个剧本的罪魁祸首,产生了更深的好奇。
“你义父……品味倒是不错。”我背着手,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像个来视察的领导。
“义父他老人家,一直是个很温和善良的人。”萧辰跟在我身侧,语气里充满了孺慕之情,“龙门十二部之所以能建立起来,也是因为各部首领,在落魄时或多或少都受过义父的恩泽,自愿追随。”
温和?善良?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个温和善良的人,会用如此霸道狠绝的“龙血秘契”拿别人的性命做赌注?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继承人变成一个力量失控的容器,随时可能爆体而亡?
这他妈叫温和善良?这叫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的脸色大概不太好看,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幽荧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或许,他有苦衷。”
我瞥了他一眼,懒得去深究这里面的恩怨情仇。
对错与否,等我找到那个老家伙,亲自问问就知道了。
现在,我只想搞清楚,我接手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摊子。
龙门的资料室比我想象的要庞大,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从集团的商业版图到十二部的灰色产业,从人事档案到历年账目,应有尽有。
行,重振龙门,必先通晓其构架!
我雄心壮志地取下最上面一本叫《龙门十二部源流考》的厚重典籍,坐在梨花木长桌后,摆出了要通宵苦读的架势。
结果,我壮志满满地开始看书没半个小时,眼皮就开始打架。
那些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和古奥的帮派黑话,在我眼里渐渐扭曲成了一群催眠的符咒。
最终,在读到“卯字部擅舆情之术,控网络风向”这一段时,我光荣地败给了周公,脑袋一歪,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睡梦中,我感觉自己被一双极其沉稳有力的臂膀轻轻地抱了起来。
那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感,生怕惊醒了我。
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雪松和消毒水味道的气息,很干净,也很熟悉。
是萧辰。
我迷迷糊糊地把脸往那坚实的胸膛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没一会儿,身体一沉,又被轻轻地放到了某个柔软的地方。
似乎是一张床。
紧接着,一床带着阳光味道的薄被,盖在了我的身上。
整个过程,我连眼皮都没力气掀开一下。
这该死的、腐朽的、被人伺候的资产阶级生活……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