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一巴掌拍飞她的冲动,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这家伙,简直是越描越黑!
药姥嘴巴一瘪,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地板嚎啕大哭起来:“我的科研理想破灭了!龙门复兴的希望也没了!我还活下去干什么啊!不如死了算了!”
一直靠在门口看戏的幽荧,此时却有了动作。他默然上前一步,没什么表情地举起了双手,无声地示意亥字部的人来搜他的身。
这一下,简直是把我和萧辰架在了火上烤。
我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真想把幽荧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直接丢出去。
萧辰却冷笑一声,目光如电,迎上了幽荧那玩味的视线,坦然自若地抬起了双手。
亥字部的几人面面相觑,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还坐在地上的药姥。在药姥催促的眼神下,他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上前。
与其说是搜身,不如说是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拂了几下,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我有些发懵。
之前还以为辰字部的人在大家都没发现的时候,悄悄把样本递给了萧辰,所以才没在他们身上搜到。但是现在,萧辰身上居然也没有?这就有点想不通了。
萧辰被搜过身后,众人悄咪咪地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见我抬眸,又畏于门主的身份齐齐把眼睛移开。
简直要把我气笑了。
他们还真敢把脏水泼到我这个门主身上了?
好吧,我承认,那管血样确实是我顺手拿走的,但这能算“偷”吗?
我堂堂龙门之主,拿点自家的东西研究一下,难道还要填申请表不成?!
说起来,来之前我就看过亥字部的财报,经费充足得令人咋舌。
视察的这半天,更是亲眼看到他们是如何挥霍无度的——那些珍贵的实验材料被随意堆在台上,稍有一点误差便直接整批报废。
刚刚我还在想怎么找个由头,好好敲打一下这群败家子,正愁没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他们自己就把刀柄递到了我手上。
好啊,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我没再理会她的撒泼,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我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搜我可以,但要是我身上没找到,下个月起,亥字部的所有经费,对半砍。”
药姥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猛地打了个哭嗝,脱口而出:“不行!”
“有什么不行?”我反问,“你都敢闹到我头上了,显然眼里没我这个门主。我没把亥字部的经费全砍了都算仁慈。反正你的医美生意不是做得如火如荼吗,也不必再背靠龙门这座小山了。”
药姥的眼神飞快地闪烁起来,陷入了思索。
我几乎能看透她此刻的盘算。
在我过去的表现里,我大概是个可以拿捏的“老好人”。一个老好人突然变得如此强硬,甚至不惜拿整个亥字部的经费来赌,这在她的认知里,只有一种解释——虚张声势。
她一定在想,我之所以敢这么赌,恰恰是因为我身上藏着东西,想用这种方式吓退她。
这就是人性。
一个自诩聪明的赌徒,在看到一个看似稳赢的赌局时,是绝不会轻易收手的。她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而我的强硬,恰恰成了她眼中我“心虚”的最好证明。
而有时候,他们恰恰会因为这种自以为是的洞察力,掉入特别为他们设置的陷阱。
果然,药姥沉思了一会儿后,问:“要是我万一……”
萧辰冷冷地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杀气让药姥脖子一缩,但她还是小声讨价还价:“要是万一……在你身上搜到了,那经费……”
“经费不可能再加,”我打断她,“要是在我身上搜到了,我把我的血,赔十管给你。”
药姥眼前一亮,决定还是赌一把,眼神示意一旁的手下过来搜身。
萧辰向前一步,那股无形的煞气吓得那人赶紧后退:“门主身子娇贵,我来。”
我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
干嘛要说这种话?把我说的跟个小诱受似的……我虽然确实是个gay,但是是很爷们儿很男子汉那种gay好不好?
萧辰低声说了句“得罪了,门主”,一双手便从我后背慢慢摩挲到腰间,然后往下。
他的动作很慢,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看似在检查,那缓慢划过的轨迹却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意味。
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贴着我的皮肤,指尖带着薄茧,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腰侧,激起一阵细密的痒。那张帅脸就怼在我眼前,呼吸都喷洒在我的颈侧,我甚至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我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这个狗东西就不能搞快点吗?动作就不能重一点吗?这么又轻又慢,简直是公开处刑!
他的手落在我腰间时,我实在受不了了,猛地一把推开他,转身走到药姥面前,也不管形象不形象了,把干干净净啥都没有的裤兜整个翻出来展示给她看。
发现在我身上没找到东西,药姥“哇”地一声哭了,这会儿哭得倒是多了几分没了钱的真心实意。
我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她:“你最开始有句话说错了。”
她停住了哭声,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你说我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不懂你们这种穷苦科研狗的苦。”我顿了顿,轻声说,“不,我懂。”
我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里的自己。
那个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怀揣着几个冷馒头在实验室一泡就是几天,将那点可怜的实验材料看得比命还重,恨不得对着仪器烧香磕头,最终却只能面对屡屡失败,被无助与绝望包裹的自己。
我收回思绪,重新看向药姥,语气郑重了几分:“我来之前听说,你曾经因为家里穷,差点葬送了自己的天赋。后来是龙老创办的基金会资助了你,你才有机会继续深造,在科研界迅速崛起。”
药姥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固,似是没料到我会突然提起这段尘封的往事。
“也许后来的你,手握核心技术,随便哭哭穷便有巨额资金砸过来,再也不需要为钱发愁。”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但人不要忘了来时路。人不能在轻易获得一切之后,就忘了那个曾将一次渺茫的机会,视作全部救赎的自己。”
这番话一出,周围亥字部的研究员们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直靠在墙边看戏的幽荧,也收起了那副玩味的表情,目光专注,若有所思。
而萧辰看着我,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眼神深处,是来不及掩饰的撼动。
我缓缓站起身,视线沉沉地掠过这满室的狼藉——
珍贵的实验材料被随意弃置在地,闪着微光的培养皿碎片旁,几台小型仪器东倒西歪……
我轻叹一声,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痛心,最后还是落回了药姥身上。
“你现在肆意挥霍的,正是你曾经梦寐以求的。如果这些本不必浪费的资源可以省下来,也许会有更多像你当年一样的年轻人,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整个大厅里一片死寂,许多研究员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愧。
药姥愣愣地坐在地上,眼眶通红,这一次,却再也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