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向下延伸,石阶粗糙而冰冷,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幽绿光芒的磷石,将所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成怪诞的形状。
空气中那股甜腥的污染能量气息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巫祭们的吟唱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夏低着头,端着空陶罐,混在队伍末尾,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平稳。她能感觉到前方加尔瓦隆亲王那如同熔炉般炽热而庞大的气血之力,以及老巫妖身上那深不见底的阴冷巫力。
在这两位强者面前,她必须将自身的万象巫力收敛到极致,如同将自己化为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的穹顶高悬,垂下无数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肉须,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生命力。洞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黑色金属和骨骸搭建而成的复杂祭坛。
而祭坛的核心,供奉着一具难以名状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具巨大无比的骸骨,但骨骼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色,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符文和不断蠕动的肉芽。
骸骨的胸腔内,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不断旋转、吞噬着光线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点猩红,如同邪恶的眼睛。浓郁如液的污染能量正是从这具“圣骸”上散发出来,通过那些连接在祭坛上的管道和符文,被引导、输送出去。
【检测到超高浓度污染能量源——‘不朽圣骸’(命名依据:净世盟)。能量结构稳定,具备自我增殖及精神污染特性。核心漩涡疑似连接高维污染空间。警告:极度危险!】
系统的警报在夏脑海中尖锐响起。这就是净世盟力量的源头!一具被污染、异化的古老骸骨!
祭坛周围,连接着数十个石盆,正是夏之前见过的那种。此刻,几名被选中的雌性“容器”被固定在石盆前,暗红色的“圣血”正从她们头顶被无形的力量抽取出来,注入石盆,再通过管道汇向圣骸。
那些雌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神彻底黯淡,最终化为飞灰。
而汲取了“圣血”的圣骸,那暗金色的骨骼似乎光泽更盛,核心的黑暗漩涡旋转得也更加有力。
夏强忍着出手的冲动,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她必须获取更多情报。
加尔瓦隆亲王站在祭坛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圣骸,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武器。
“不错,‘深渊回响’仪式的核心,果然非同凡响。”他满意地点点头,“只要能量充足,它便能撕裂空间壁垒,将‘深渊之息’直接引导至目标区域…东大陆那片蛮荒之地,很快就会被彻底‘净化’,成为适合王庭子民生存的乐土。”
老巫妖躬身道:“亲王殿下英明。目前圣骸能量储备已达七成,最多再需一月,汲取完最后一批优质‘容器’,便可满足仪式需求。届时,只需在王庭大军进攻之时,于东大陆选定坐标启动圣骸,深渊之息降临,蛮夷的抵抗将土崩瓦解。”
一个月!东大陆只剩下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而且,他们竟然打算使用这种大规模、无差别的污染攻击!
夏的心沉了下去。这比正面战争更加恶毒!
“坐标选定好了吗?”加尔瓦隆问道。
“已初步选定三处。”老巫妖挥动法杖,一道由光影构成的东大陆地图出现在空中,上面标注了三个闪烁的红点,“其一,蛮夷联盟核心,‘幽鳞部落’谷地;其二,南部沿海,与那些讨厌的森之民可能的联络点;其三,北部冰原,断绝他们与残余冰爪部落联合的可能。”
竟然连月冠林地的存在和可能的联络点都知道了!净世盟的情报能力远超预估!
“很好。”加尔瓦隆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届时,本王要亲眼看着那片土地在深渊之息中哀嚎!尤其是那个叫夏的雌性…”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墨羽那个废物临死前传来的残缺信息里,似乎对这个雌性格外关注?能杀死埃洛斯,倒是有点意思。找到她,本王要活的。这样的灵魂,或许能制成一件不错的收藏品。”
夏隐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想抓我?那就看看谁先找到谁!
就在这时,圣骸核心那黑暗漩涡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一股更加狂暴、混乱的精神力如同潮水般扫过整个洞窟!
“嗯?”老巫妖脸色微变,“圣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有异物靠近?”
夏心中一惊,是那口被她封印的“圣血”?还是她自身万象巫力与这污染环境的细微排斥被察觉了?
她立刻全力运转系统,加深伪装,同时将封印那口“圣血”的空间加固到极致。
加尔瓦隆亲王也眯起了眼睛,强大的感知如同雷达般扫视四周。他的目光缓缓从每一个巫祭身上扫过。
夏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沉重的压力从她身上掠过。她保持着端陶罐的姿势,连呼吸和心跳都控制在最低频率,模拟着周围巫祭那被圣骸力量压制的、微弱而顺从的能量波动。
几秒钟后,那股扫描的压力移开了。
“看来是圣骸力量提升过程中的正常波动。”加尔瓦隆收回了目光,不以为意道。
老巫妖也松了口气,恭敬道:“殿下明鉴。”
危机暂时解除。夏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情报:敌人的最终武器、攻击方式、时间表,甚至部分坐标!
她随着队伍开始缓缓退出圣骸殿。在离开前,她借着摆放陶罐的动作,指尖极其隐秘地弹出一枚比之前更加微小、几乎与尘埃无异的万象之种,粘附在了祭坛一个不起眼的符文凹槽里。
这枚种子将记录这里的一切能量变化和对话,直到能量耗尽。
重新回到地上的建筑,夏随着其他巫祭散去。她找了个机会,脱掉灰袍和面具,将其塞回那个储物柜,重新换回那身破烂的白色麻布袍,如同一个真正的“废弃容器”,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返回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废弃窖。
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夏开始飞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