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尸魔客栈,林玄与石破锋并未走远,而是如同滴水入海,融入了黑渊城那庞大而混乱的底层结构。他们不再选择固定的落脚点,而是利用千幻伽蓝的叶片混淆气息,在城中几个相对偏僻、流动人口巨大的区域不断变换藏身之所。
林玄手中把玩着那枚来自影魔杀手的灼痕骨片,神识细细感知着其上残留的微弱能量印记。这印记如同蛛丝马迹,虽然无法直接定位影魔的老巢,却能让他模糊地感应到其他携带类似印记的“同类”的存在。
他要做的,不是被动等待下一次刺杀,而是主动狩猎。
接下来的两日,两人如同幽魂般在黑渊城的阴影中游弋。他们避开主干道,穿行于肮脏的巷弄、喧嚣的底层赌坊、以及弥漫着刺鼻药剂味的黑市诊所。林玄凭借着对影魔印记的感应和强大的灵觉,数次提前规避了潜在的埋伏与陷阱,同时也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悄悄锁定了几名落单的、或是气息相对较弱的影魔外围成员。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如同观察猎物般,跟踪、监听,试图从他们的只言片语和行动规律中,拼凑出关于影魔、关于黑渊城更深层的信息。
收获比预想的更大。
从这些底层喽啰的交谈中,林玄得知,影魔并非黑渊城唯一的黑暗势力,他们与掌控着角斗场的“血煞宗”、垄断了城中大半丹药与毒物生意的“五毒教”,并称为黑渊城三大地头蛇,彼此间既有合作,更多是倾轧与厮杀。而在这三大势力之上,似乎还存在着一个更加神秘、更加超然的“城主府”,维持着这座罪恶之城表面上的秩序。
同时,一个反复被提及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血屠”巴尔。
此人是血煞宗的一位实权长老,性情残暴,修为高深,据说已半只脚踏入元府境。更重要的是,有传言称,巴尔与幽冥教往来密切,他掌控的“血煞角斗场”地下,似乎隐藏着幽冥教的某个重要据点!
“血煞角斗场……幽冥教据点……”林玄眼中寒光闪烁。这与他手中幽冥引魂灯(子令)那模糊的指引方向,隐隐吻合。
时机已然成熟。
是夜,月黑风高,煞云蔽空。
林玄与石破锋悄然来到了位于黑渊城中心区域的血煞角斗场附近。与黑水城那座角斗场相比,这座角斗场更加宏伟,也更加血腥。整座建筑如同一个巨大的、匍匐在地的暗红色巨兽,外墙之上悬挂着无数风干的头颅和扭曲的骸骨,浓郁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令人作呕。
角斗场内灯火通明,震耳欲聋的咆哮与呐喊声即便隔着老远也能清晰听见。但林玄的目标,并非那喧嚣的赛场,而是角斗场侧面,一条通往地下的、有重兵把守的隐秘通道。
根据他这两日搜集的情报,那里便是“血屠”巴尔的私人领域,也是疑似幽冥教据点的人口。
两人借助千幻伽蓝制造的视觉扭曲和阴影,如同两道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绕开了外围的巡逻守卫,贴近了那条通道入口。入口处站着四名气息彪悍、身着血煞宗服饰的守卫,修为皆在真元境八重左右,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直接强闯动静太大。”石破锋传音道,眉头紧锁。
林玄目光扫过那四名守卫,又看了看通道入口那闪烁着危险符文的光幕,沉吟片刻,忽然心中一动。他取出了那枚影魔骨片,尝试着将一丝模拟了影魔能量波动的混沌真元注入其中。
骨片上的灼痕微微发亮,散发出与那些守卫身上煞气略有不同、却同样阴冷的气息。
“跟我来。”林玄对石破锋示意,随即主动撤去了千幻伽蓝的伪装,大大方方地向着通道入口走去。
“站住!此乃禁地,闲人免进!”一名守卫立刻厉声喝道,手中兵刃对准了林玄。
林玄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影魔骨片,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奉影魔大人之命,有要事需面见巴尔长老。”
那守卫看到影魔骨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忌惮。影魔与血煞宗虽非盟友,但彼此高层之间确有往来。他仔细感知了一下林玄身上那模拟出的、与骨片同源的阴冷气息,又看了看他身后沉默不语、却煞气内敛的石破锋,犹豫了一下。
“可有凭证?”守卫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林玄心中冷笑,知道对方是在试探。他不动声色,指尖一缕极其细微的、蕴含了“蚀骨”意境的混沌真元悄无声息地弹出,如同无形的细针,瞬间没入那名问话守卫的膝盖。
那守卫只觉得膝盖一麻,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瞬间蔓延开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忍不住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这感觉,像极了被影魔高手暗中惩戒!
“现在,可以了吗?”林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
另外三名守卫见状,脸色微变,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进去吧,巴尔长老在地下一层‘血池殿’。”
林玄收起骨片,与石破锋面无表情地穿过了那道光幕。
光幕之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以暗红色岩石砌成的宽阔通道。通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着用人油制成的长明灯,跳动的火焰将通道映照得一片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越往深处,血腥气越发浓重,甚至还夹杂着凄厉的、若有若无的哀嚎与诅咒声。
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地下宫殿。宫殿中央,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不断翻滚着粘稠暗红色液体的血池!血池之中,浸泡着无数残缺的尸骸与挣扎的魂影,散发出冲天的怨气与死寂。
而在血池的正上方,悬浮着一面巨大的、尚未完全成型的黑色幡旗!幡旗之上,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不断浮现、哀嚎,磅礴的魂力与血池中的怨气被疯狂抽取,融入幡旗之中,使其散发出的威压越来越恐怖!
幽冥万魂幡!
林玄瞳孔骤缩!幽冥教竟然在此地,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炼制这等有伤天和的邪宝!
而在血池旁,一名身高近丈、赤裸着上身、布满狰狞伤疤的光头巨汉,正背对着他们,贪婪地吸收着血池中弥漫的血煞之气。他气息狂暴,如同人形凶兽,正是“血屠”巴尔!
在巴尔身旁,还站着几名身着幽冥教黑袍的祭司,正低声吟唱着咒文,操控着万魂幡的炼制。
林玄的到来,瞬间打破了此地的平衡。
巴尔猛地转过身,一双铜铃大的血眸死死盯住林玄二人,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影魔的小崽子?谁允许你们进来的?!打扰老子修炼,想死吗?!”
那几名幽冥祭司也停下了吟唱,目光阴冷地望来。
林玄无视了巴尔的咆哮,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面万魂幡上,以及那几名幽冥祭司。新仇旧恨,如同岩浆般在胸中翻涌!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面万魂幡,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
“这东西,还有你们这些幽冥教的杂碎,今天,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