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熙,身为卫若眉舅舅云淮远的儿子,与卫若眉的交集从幼年便开始了。
幼年时二人也见过数次,只不过因为太年幼,卫若眉并没有什么记忆。
两人成年后的第一次让卫若眉有深刻印象的见面是四年前,那年云熙十七岁。
跟随舅父云淮远来到盛京,寄住在卫氏府邸一段时间。
那时云熙样貌已经十分出挑,只是从禹州来到繁华的天子脚下,眼神中有些闪躲和不自信。
十三岁的卫若眉带着初到盛州的云熙将繁华的盛州逛了个遍。
为了能登顶盛州最高的建筑“摘星楼”还专门让父亲去要来了特许令牌。
云熙站在半入云端的摘星楼顶,俯瞰整个盛州的全景,眼眸中满是少年的意气。
除了带着云熙到处游玩,卫若眉将自己的各种好东西献宝似的与云熙分享。
云熙在卫府,度过了人生中最难忘,最开心的几个月。
连盛州的天空,在云熙的眼里,都是五彩缤纷的。
而每日在身边笑靥如花的卫若眉更是一抹绚丽的色彩重重的抹在云熙的心底。
那时卫若眉对表哥,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她眼里,云熙仅仅是表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三年前,卫若眉遭逢巨大家族变故,卫氏从此衰败。
直到几个月前,卫氏带着女儿回到禹州。
卫若眉这才再次见到表哥云熙。
四年光阴,让云熙褪却少年的青涩,变得稳重内敛。
温润的气质,挺拔的身姿,俊美的容颜,再见时卫若眉觉得与之前在盛州判若两人,一眼便心动了。
加上没有了父兄的庇护,卫若眉极是渴望找回被呵护的感觉,更是深陷其中。
云熙不是不喜欢卫若眉,只是,孟玄羽的出现,有了对比,让卫若眉猛然发现,云熙虽然心中喜欢,但能为自己做的事,却十分有限,自己所渴望的被呵护,放纵着自己的性情去生活的愿望,在云熙这里,大概率是实现不了。
云熙没有排除万难的魄力,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更多的是想着怎么去求自己的母亲、父亲,在父母的许可范围之内,做最大的努力。
只不过,若与表哥相伴终身,只要自己谨言慎行,处处小心翼翼,尽己所能地讨好着王夫人,连带着卫氏也要看着王夫人的脸色过日子,如此衣食无忧地安身立命这一生,也是不难的。
但这一切,是自己想要的吗?
卫若眉私底问过自己许多遍。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
那孟玄羽呢?
孟玄羽是与云熙截然相反的两类人,他不在乎规矩,不受任何约束,至少在禹州这方天地,手握至高权柄,他只要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哪怕离经叛道,背负一世骂名也在所不惜。
这种不可控的因素,又让孟玄羽并非单纯的可靠。
宠溺是真的宠溺,冒险也是真的冒险,两人是否能一世恩爱,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着对方。
可笑的是,孟玄羽自己都承认隐瞒了她许多的事情,如何去相信?
这一场豪赌自己输得起吗?
*
庆丰堂中,王夫人与卫氏正在亲切叙话,卫若眉款步走进。
卫氏见女儿入内,连忙唤道:“眉儿,你早上去哪了?”
“眉儿不是让小雁告诉娘,眉儿去乐善堂了吗?这许多天没去,眉儿想去看看林小娘子与赵三娘子了。”卫若眉答道。
王夫人连忙安排下人奉茶,关切地问道:“那赵三娘子可还要眉儿去乐善堂帮手?”
“赵三娘子知道前些日子眉儿重病高烧,只叮嘱叫眉儿好好将养身体,不必急着前去。”卫若眉乖巧地答道。
王夫人起身拉着卫若眉的手满脸堆笑地说道:“眉儿啊,我与你娘商量好了,你说到的要我云熙去盛州赎回祖宅一事,我们已经修书向在盛京的老爷说明,想来老爷收到信后便会去着手办理,只是这事,急不得,或许需要一些时间。
另外呢,那天说的聘礼要你过了门便还回云家,现在也不用了,那三万两银子的聘礼给到你娘,当着给你娘养老的钱。
前段时间,熙儿的院子也重新修缮一新,选个吉日,很快便可以成亲了。我与你娘正在商量着这婚事如何操办呢。”
卫若眉婉拒与云熙的婚事之后,一夜之间,王夫人竟然做出了许多的让步。
而卫若眉望向卫氏的眼睛时,卫氏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想来这一早上,王夫人必是掏心掏肺地向卫氏承诺了不少。
卫若眉脸色半青半白,沉声道:“舅妈,若眉已经思虑整晚,若眉不愿嫁与表哥。”
王夫人与卫氏同时震惊道:“为何?”
“我知道为何。”门外传来了云裳的声音。
卫若眉还没来得及回答,被匆匆赶来的云裳打断了。
王夫人与卫氏都不解地望向云裳:“云裳?你知道为何?你有什么事是瞒着母亲的?”
云裳向母亲行礼:“娘不要怪云裳,卫若眉是靖王看中的女子,这靖王可是咱们惹不起的,加上眼下靖王府重建,上百万两银子的订单,云府得罪了靖王,不但订单没了,将来靖王针对云氏木艺,只怕云氏的营生将来要一落千丈,难以立足。”
此话一出,二人惊惧。
沉默了片刻,王夫人道:“上次靖王以徐公子身份做客云府,娘就觉得他对眉儿十分不一样,果然是惦记上我们家的眉儿了,只是……他贵为王爷,一方诸侯,总不能强人所难,夺人妻女吧?”
卫氏也附和:“我虽来禹州时间不长,此人名声之差,也早有耳闻,听说这靖王弑杀二叔,庶母庶弟,毫不手软,我不愿意将女儿嫁与这样凶狠恶毒的人。”
卫氏又转头向卫若眉道:“眉儿,从前人皆赞你聪慧,可不要犯了糊涂,可是他逼迫于你,才让你不得已答应?你与这样的人交往,岂不是羊入虎口?”
王夫人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如,这次云熙成亲,不要大张旗鼓,我们请老太太作了主,在云府内,简简单单地宴请至亲,等明年孩子满月了,再大办喜事,补一个仪式。如此,生米煮成熟饭,他便没了办法,再说了,这靖王要多少女子没有?也就是对眉儿图个新鲜,眉儿嫁了人,他便不会惦记了。”
云裳又待要劝母亲,王夫人便摆手制止:“云裳,大人的事,轮不到你来作主,若是若眉嫁了你哥,这靖王还是不肯放过,大不了将你许配给他,云府的嫡千金,有何不可?”
云裳急道:“娘你不了解靖王这人,你可不要错打了主意,将我与哥哥,若眉表妹全部坑了。”
“云裳,是你不了解男人,我那侄儿以前也看上一名女子,整日心心念念,后来那女子嫁与了旁人,他也很快便与旁的女子好上了,那女子命苦,嫁去一年丈夫死了,守了寡,又想嫁回我侄儿,我侄儿却不要了,连当妾都不要了。我侄儿说,她与别的男人亲热过了,再好都不要了。男人都这般图个新鲜,一时一个想法。”王夫人有理有据地说着。
“娘你惹的可是惹不起的人,到时别后悔了。”云裳再次想说服母亲。
卫氏这边也将卫若眉拉开:“眉儿什么也别说了,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娘定是为你好才决定的,我与你舅妈连日子都商定了,下月十五日。”
卫若眉连声说:“不要,娘,不要。”
卫氏难得的不理会女儿,一脸高兴地拉着卫若眉打道回府。
卫若眉只得向云裳投去求救的目光,原本是打算来与云熙说个清楚,从此了断,这下倒好,成亲的日子都定了,算算只有二十天了。
云裳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如何帮得了卫若眉。
那孟玄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