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压抑而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开封府大堂内外,所有人的心都悬着,既盼着山里的消息,又怕传来更坏的消息。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一名派往王家庄的衙役快马加鞭、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甚至来不及平息喘息,便冲入大堂,单膝跪地抱拳急禀:
“大人!出事了!”
这一声“出事”,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包拯霍然起身:“何事惊慌?慢慢说!”
那衙役喘着粗气道:“回大人!方才卑职与张龙赵虎二位大人抵达王家庄,立刻前往王有金、王有银家中,欲将其母刘氏带回问话。但其家中院门虚掩,屋内空无一人!询问左邻右舍,皆言从昨日午后起,便未见刘氏出门,更不知其去向!”
“就在我等搜寻无果,觉此事蹊跷之时,有村民慌慌张张来报,说……说在刘氏家后院的废井里,发现了……发现了浮尸!”
“什么?!”包拯瞳孔一缩,“可知是何人?”
衙役摇头:“尸体已被村民打捞上来,但因井水浸泡,面部肿胀,衣衫破烂,初步辨认……极似那刘氏本人!衣着发型皆对得上!张龙大人命卑职立刻回来禀报,请大人定夺!赵虎大人仍在现场看守!”
又一个死了?!而且是疑似刘氏?!
大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王铁柱彻底瘫软在地,脸上已无半分血色,今日接连的打击已让他精神近乎崩溃。这才多久功夫?两个弟弟惨死山中,后母又投井自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坏消息并未结束。那衙役缓了口气,继续禀报:“另外,大人,我等在搜查刘氏家中时,于后院一堆散乱的柴火堆里,发现了此物!”
说着,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双手呈上——那是一条一指宽、寸许长的浅蓝色棉布条,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扯下来的。
“发现此布条时,其旁的柴火有被明显踩踏、拖拽的痕迹,十分凌乱。”衙役补充道。
包拯接过那小小的布条,眉头紧锁。他示意衙役将布条拿下去,在堂下跪着的王铁柱等人面前展示一圈,沉声问道:“尔等可有人认得此物?”
王铁柱原本失神的眼睛,在看到那抹浅蓝色时,猛地聚焦!他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挣扎着扑上前,死死盯着那布条,声音凄厉而肯定:“认得!我认得!这……这就是我外甥小宝那天穿的上衣布料!就是这种浅蓝色的棉布!我妹妹心疼孩子,还在这个颜色的布料上面,用暗绿色的线绣了一些小小的竹叶!她说……她说希望孩子以后上学堂,能像个谦谦君子……”
他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包拯闻言,立刻将布条拿回眼前,对着光线仔细打量。果然!在那一小片浅蓝色的棉布上,依稀能看到几丝极细的、颜色略深的绿色丝线痕迹,若不仔细看极易忽略,那形态,正像是竹叶的叶脉!
柴火堆里发现了孩子衣服上的布条!还有拖拽踩踏的痕迹!这意味着什么?孩子很可能曾经在那里停留过,甚至……遭遇过不测?
衙役再次开口,抛出了另一个重磅发现:“还有,大人!我等在王有金、王有银两兄弟居住的房间炕席底下,搜出了这个!”他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经随行的公孙先生弟子初步辨认,此物气味刺鼻,疑似……蒙汗药!”
蒙汗药!?这东西出现在这对兄弟房间里,其用意简直令人不寒而栗!结合孩子失踪、兄弟二人曾挑着竹筐进城、以及后来他们被人割喉杀害……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浮现在众人脑海中:难道这对兄弟真的用蒙汗药迷晕了孩子,用竹筐偷运出去,意图不轨?然后他们又被灭口?那刘氏的投井,是畏罪自杀?还是也被灭口?
但如果是灭口,凶手是谁?动机又是什么?如果刘氏是畏罪自杀,那孩子呢?孩子到底在哪?
案情发展到此,已然陷入了巨大的迷雾之中。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王有金、王有银和刘氏,但这三个最大的嫌疑人,却在短短时间内相继离奇死亡!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指孩子),线索似乎一下子全断了。
包拯面色阴沉如水,他知道此案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他沉吟片刻,只得暂时下令:
“王朝马汉那边继续搜山,寻找更多线索,并仔细勘验王有金、王有银的尸体!” “加派人手,彻底搜查刘氏家及周边区域,尤其是那口井和柴火堆,寻找更多物证!” “询问所有村民,昨日至今,有无听到异常声响,见到异常人物或车辆!” “王铁柱,你二人暂且回家等候消息,安抚好你妹妹情绪,一有线索,本府会立刻通知你们。”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王铁柱二人失魂落魄地被搀扶了下去。
包拯坐回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如鹰。看似陷入僵局的案件,往往隐藏着最关键的破绽。凶手以为杀死所有知情人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死亡本身,也会说话。
现在,就看公孙策的验尸结果,以及王朝马汉在山中能否找到新的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