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五天牢后，林宇再次回到了蕾丝传媒。
这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了气氛不一样。
他整了整衬衫领口，迈步走进办公区。原本嘈杂的开放式办公室瞬间安静了几秒，然后又响起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早啊。林宇对前台小姑娘点点头，声音更大一些。
小姑娘眼神闪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早……早安，林哥。”
走向自己工位的路上，林宇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背上。
工位还是那个工位，靠窗的角落，桌上摆着半死不活的绿植和“最勤劳员工”奖杯。
一整个上午，没有一个人来找他帮忙。
这在过去两年是从未有过的，往常这时候，他至少已经送了三次文件，搬了两次电脑了。
林宇盯着电脑屏幕，假装在处理文件，实则用余光观察办公室的动静。
每当有人经过他工位，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中午时分，老板秦若雪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这位三十出头的女强人穿着标志性的香奈儿套装，指甲油是暗红色的，像干涸的血。
她在林宇桌前停下，指节在隔板上敲了两下。
“来我办公室。”她的声音不冷不热。
林宇合上电脑，坦然起身。
他早就做好被辞退的心理准备，辞掉这里的工作后，他转身就可以去对面的金狮投资当他的老板。
秦若雪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宽敞明亮，墙上挂着她与各路明星的合影。
她在真皮转椅上坐下，示意林宇关门。
“坐。”秦若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宇坐下，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等待宣判。
“从今天起，你主要负责女团那边的后勤工作。”秦若雪翻开文件夹，“设备调试、服装管理、排练室维护，这些以前是小李负责的，她下周离职了。”
林宇眨了眨眼：“就这些？”
“工资不变，但需要经常加班跟外景。”秦若雪抬头看他，“有问题吗？”
“我以为……”林宇斟酌着词句，“拘留事件后，公司会开除我。”
秦若雪突然笑了，眼角挤出几道细纹：“我知道你打的是周豪。那小子去年就想潜规则我们公司的女主播，被我拉黑了，你打得对。”
林宇一时语塞。
“不过，”秦若雪话锋一转，“下次动手前记得让对方先出两拳，警察最喜欢定性互殴，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谢谢秦总。”他站起身说道。
走出办公室，林宇的大脑还在处理刚才的信息。
他本以为会面临一场风暴，却意外获得了老板的支持。
经过茶水间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
“听说他打断了周豪的鼻梁……”
“我以前以为他是好好先生呢，老使唤他，下次不敢了。”
“怕什么，难道他还会打你不成？”
林宇故意重重咳嗽一声，议论声立刻停止。
他接了杯水，往演播厅的方向走去。
演播厅内女团还在排练。
林宇站在控制台旁，帮忙调试音响设备。
舞台上，五个女孩正在跳新编的舞蹈，柳莹儿站在中心位，动作依然精准，但眼睛里没有往日的神采。
“莹儿！表情管理！”舞蹈老师不满地喊道，“这是甜蜜风，不是丧偶风！”
柳莹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
林宇注意到她频频出错，转身慢了半拍，走位偏差，甚至差点撞到队友。
这完全不像那个光芒四射的柳莹儿。
排练结束后，林宇在后台拦住她：“一起吃午饭吧？”
柳莹儿眼神闪烁：“我不太饿。”
“一起去吃云南米线吧，你最爱的那家，就我们两个。”林宇坚持道。
最终柳莹儿点点头，去更衣室换了件卫衣和牛仔裤，把舞台妆卸得干干净净，只涂了层润唇膏。
米线店在两条街外的商场里，他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
柳莹儿机械地搅拌着碗里的米线，却几乎没动几口。
她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不断亮起，有微信弹窗。
“不看微信吗？”林宇指了指手机。
柳莹儿像被烫到一样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林宇没有追问，只是把自己碗里的鹌鹑蛋夹给她：“你最爱吃的。”
柳莹儿盯着那颗鹌鹑蛋，突然红了眼眶。
她匆忙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等她回来时，睫毛还是湿的。
接下来的午餐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边的声响。
晚上八点钟下班后，林宇在停车场等了二十分钟，才看到柳莹儿慢吞吞地走来。
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卫衣帽子罩在头上，像个试图隐身的小幽灵。
奥迪A6驶出地下车库，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车载电台播放着一首伤感情歌，林宇伸手关掉，车厢内顿时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他直视前方道路，声音刻意放轻：“莹儿，有什么心事直接说吧。我们都住一起这么久了，你不可能一直瞒着。”
柳莹儿的呼吸明显加快了。
她摇下车窗，让夜风吹乱她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对话。
红灯亮起，车停下。
林宇转头看她，发现她正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我想离职了。”柳莹儿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跟蕾丝传媒的合同马上就到期了。”
林宇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但语气依然平静：“离职了去哪呢？”
“我想去魔都，有家叫盛世娱乐的公司想签我，条件很好，承诺给我录歌，甚至有可能拍戏。”柳莹儿盯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说道。
绿灯亮起，车流缓缓移动。
林宇换挡的动作比平时重了些：“那是好事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柳莹儿终于转过头看他，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但我们可能不会在一起了。”
林宇笑了一声，右手离开方向盘握住她的手：“魔都离这才四五个小时高铁。等我股票赚更多钱，把金狮投资搬到魔都就是了。”
柳莹儿没有回话，只是抽回手，重新看向窗外。
她的侧脸在路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林宇打开收音机，恰好是那首他们第一次约会去梅山森林公园时的情歌。
往常柳莹儿会跟着哼唱，今天却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