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旋翼搅碎亚马逊盆地的晨雾时,陈宇正用拇指摩挲着战术背心上磨得发亮的金属徽章。那枚海豹突击队样式的三叉戟被热带湿气浸出淡绿色铜锈,像极了他靴底常年沾着的丛林腐殖土。
“还有三分钟接触地面。”副队长赵刚的喉震麦克风里传来电流杂音,他正把m416步枪的枪管架在舱门边缘,迷彩服袖口露出半截钛合金战术手环——那是三年前在阿富汗解救人质时,被RpG弹片削掉半块骨头后留下的纪念。
陈宇抬头看向舷窗外,墨绿的丛林像被巨人揉皱的绒毯,密不透风的树冠间偶尔闪过银亮的河流,那是地图上标注的“毒蛇溪”。根据线人情报,毒贩核心成员“眼镜蛇”卡洛斯的藏身地,就在溪流上游的废弃传教站。
“检查装备。”他拍了拍腰间的m9手枪,弹匣底座的防滑纹已经被汗水浸成深褐色。队员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战术靴踩在金属舱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七个人的呼吸声在密闭空间里交织成网。
直升机突然剧烈颠簸,赵刚骂了句脏话:“妈的,气流!”陈宇瞥见舱门下方掠过一道黑影,那是美洲豹的尾巴,金黄色的斑点在绿荫中一闪而逝。
“准备索降!”他扯开保险扣,手指扣住快速释放锁。当直升机悬停在预定坐标上空时,八根墨绿色的绳索同时从舱门垂下,像八条钻入丛林的巨蟒。
陈宇是第一个落地的,靴底踩碎腐叶的瞬间,浓烈的腥甜气味涌进鼻腔——那是腐烂的水果混合着某种动物粪便的味道。他单膝跪地,步枪瞄准前方十米处的猴面包树,树皮上有新鲜的刀痕,还挂着半截蓝色布条。
“是卡洛斯的标记。”赵刚落在他左侧,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树干,“这布条是哥伦比亚贩毒集团的标识。”
七人迅速组成楔形阵型,陈宇位于尖端位置,左手握着军用GpS,屏幕上跳动的坐标显示距离目标还有1.2公里。丛林里静得可怕,只有队员们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金刚鹦鹉的尖叫。
走在右翼的李锐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是队里最年轻的成员,也是最出色的追踪者。这个来自西双版纳的傣族小伙,能通过叶片上的露水判断是否有人经过。此刻他正蹲在一丛蕨类植物前,用匕首挑起一片沾着泥浆的叶子。
“新鲜的脚印,”他声音压得极低,“至少五个人,穿的是哥伦比亚产的战术靴,鞋码44码左右。”叶片上的鞋印边缘还沾着几粒白色结晶,陈宇用指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那是可卡因特有的刺鼻气味。
陈宇做了个分散搜索的手势,队员们立刻呈扇形展开。赵刚沿着树干向上攀爬,他的攀爬技巧是在巴拿马丛林战训练时练出来的,能像长臂猿一样在树枝间穿梭。三分钟后,他从十米高的树冠上传来消息:“前方三百米有铁丝网,带刺的那种。”
穿过铁丝网时,陈宇的战术裤被勾破一道口子,小腿传来刺痛。他低头看了看,血珠正从划伤处渗出,混着汗水滚进靴筒。这种疼痛在过去五年的行动中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懒得用止血贴。
铁丝网后方是片开阔地,几间破败的木屋歪斜地立在藤蔓中,木墙上还残留着褪色的十字架涂鸦。陈宇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刻隐蔽在灌木丛后,赵刚已经架起了狙击枪,瞄准镜对准最大那间木屋的门。
“没有动静。”他轻声说,“但烟囱是热的,刚才有烟冒出来。”
陈宇注意到木屋门口的石板路上,有个锡制咖啡杯倒在地上,褐色的液体在石板上晕开,边缘还冒着热气。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针指向上午九点十七分——正是毒贩们喝早茶的时间。
“突入准备。”他抽出腰间的破门锤,金属表面的防滑纹已经被磨得光滑。队员们迅速分成两组,赵刚带着三人绕到屋后,陈宇则和另外三人正面突击。
就在他抬脚准备冲出去的瞬间,李锐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这个年轻队员脸色苍白,指着木屋墙角的一堆枯叶:“那是触发式诡雷,拉发线绑在门框上。”
陈宇凑近观察,果然在枯叶堆里看到凑近露出的雷管,那是用旧炮弹改装的土制炸弹,威力足以掀翻整间木屋。他从背包里取出排爆钳,蹲下身时,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剪断拉发线的瞬间,木屋的门突然开了道缝,一只黑猫窜了出来,绿幽幽的眼睛扫过众人,随即消失在灌木丛中。
“行动!”陈宇低喝一声,破门锤狠狠砸在木门门闩处。木屑飞溅的瞬间,他侧身撞开房门,步枪瞄准室内——空无一人。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大麻气味,墙角堆着十几个黑色塑料袋,袋口露出白色的粉末。赵刚用匕首划开一个袋子,用指尖沾了点粉末放在嘴里尝了尝,皱着眉点头:“高纯度可卡因,至少五十公斤。”
陈宇注意到墙角的桌子上放着部卫星电话,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显示十分钟前拨打过一个哥伦比亚号码。他拿起电话时,发现底座上沾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用指尖蹭了蹭,粘稠的质感像未干的血迹。
“他们跑了。”赵刚指着后窗,窗台上的灰尘有明显的擦拭痕迹,“应该是听到了动静。”
陈宇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外面是陡峭的斜坡,长满了带刺的藤蔓。坡底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正沿着溪流向上游奔跑。
“追!”他第一个跳出窗户,落地时踩在湿滑的苔藓上,差点摔倒。赵刚紧随其后,战术靴在泥地上踏出深深的脚印。
丛林里的追逐比预想中艰难百倍。藤蔓像毒蛇一样缠绕着脚踝,腐叶下的积水深及膝盖,偶尔还会踩到圆滚滚的毒果——那是当地人称为“死亡之球”的植物果实,汁液能腐蚀皮肤。
李锐突然在一棵橡胶树下停下,指着树干上的血迹:“有人受伤了,出血量不小。”血珠滴落在蕨类植物上,形成断断续续的红线,一直延伸到溪流边。
陈宇用望远镜观察对岸,发现几块露出水面的岩石上有新鲜的鞋印。他回头对队员们打了个涉水的手势,自己率先踏入溪流。河水冰冷刺骨,没过膝盖的水流带着冲击力,脚下的鹅卵石滑得厉害。
当他走到河中央时,突然听到上游传来枪声!沉闷的“砰”声在山谷间回荡,紧接着是赵刚的怒吼:“有埋伏!”
陈宇立刻卧倒在水中,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水面上溅起簇簇水花。他抬头看见左岸的灌木丛里闪过几个黑影,正用AK47步枪扫射。
“找掩护!”他大吼着翻滚到一块巨石后,步枪架在石棱上,瞄准镜里锁定一个戴着红色头带的毒贩。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对方正好低头换弹匣,子弹打在他刚才的位置,溅起一片泥土。
赵刚已经爬到右岸的一棵棕榈树上,狙击枪的枪管从树叶间伸出,瞄准镜反射着阳光。随着一声枪响,左岸的一个黑影应声倒下,手中的AK47掉进溪流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双方陷入僵持。陈宇数了数,对方至少有七个人,占据着左岸的有利地形,而他们这边只有四个人暴露在开阔的溪流中。李锐和另外两名队员还在右岸的岩石后,被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用烟雾弹!”陈宇从战术背心里摸出一枚烟雾弹,拉掉保险栓扔向左岸。橙黄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遮挡了毒贩的视线。
“冲!”他抓住机会起身,涉水冲向对岸。子弹穿透烟雾打在身边,激起的水花溅在脸上,冰凉刺骨。当他扑到左岸的灌木丛后时,看到三个毒贩正沿着山坡向上逃窜,其中一个跛着脚,想必就是那个受伤的人。
陈宇抬手射击,子弹打中跑在最后的毒贩的小腿,那人惨叫着滚下山坡,撞在一棵树上晕了过去。赵刚已经从棕榈树上跳下来,正用枪托砸向另一个毒贩的后脑勺。
“卡洛斯呢?”陈宇抓住一个被李锐制服的毒贩,将枪管顶在他的太阳穴上。那人满脸是血,眼神涣散,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西班牙语。
李锐充当临时翻译:“他说卡洛斯已经往山顶跑了,那里有直升机接应。”
陈宇抬头看向山顶,浓密的树冠间隐约能看到盘旋的黑影。他骂了句脏话,一脚踹开脚下的毒贩:“追!”
通往山顶的路是条被踩出来的小径,两旁长满了带刺的灌木丛。陈宇的战术裤被划破好几道口子,手臂上渗出血珠,但他丝毫没有减速。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脏的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腔。
当他爬到半山腰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透过树叶的缝隙,他看到一架米-8直升机正在山顶的空地上起降,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把周围的树叶吹得漫天飞舞。
“快!”陈宇加快脚步,手指扣在扳机上。距离山顶还有五十米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正被两个保镖护着跑向直升机,那人戴着金丝眼镜,左手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正是卡洛斯!
陈宇举起步枪瞄准,但茂密的树枝挡住了视线。他怒吼着拨开挡路的藤蔓,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在撞到一棵树干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呼啸着穿过树叶,打在直升机的尾翼上。螺旋桨立刻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机身开始剧烈摇晃。卡洛斯惊恐地回头,金丝眼镜在阳光下闪了一下,正好对上陈宇的目光。
赵刚此时也冲了上来,他扛起肩上的火箭筒,对准直升机发射了一枚导弹。火光冲天而起的瞬间,陈宇看到卡洛斯被爆炸的气浪掀飞,白色的西装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翻滚。
直升机坠毁在山谷里,燃起熊熊大火。陈宇挣扎着站起来,发现右腿的战术裤已经被鲜血浸透,刚才滚落时被树枝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赵刚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沾满烟灰:“搞定了。”他指了指山坡下,几个队员正押着被俘虏的毒贩走上来,其中一个还在不停地吐血。
陈宇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步枪,枪管还在微微发烫。远处的山谷里,直升机的残骸还在燃烧,黑色的浓烟像条巨蛇,在蔚蓝的天空中缓缓扭动。
李锐递过来一壶水,他拧开盖子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带着淡淡的铁锈味——那是水壶内壁长期装沸水留下的痕迹。
“清点人数。”陈宇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发现手掌上沾着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七人全员,两人轻伤。”赵刚报出数字,声音里带着疲惫,“缴获可卡因五十公斤,现金三百万美元,还有卡洛斯那个公文包,里面全是毒贩的交易记录。”
陈宇点点头,看向山下的丛林。墨绿色的树冠在风中起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知道,这片看似平静的丛林里,永远藏着不为人知的罪恶与血腥。
当直升机的轰鸣声彻底消失在天际时,陈宇掏出卫星电话,拨通了总部的号码。信号不太好,电流杂音里夹杂着远处金刚鹦鹉的叫声。
“这里是猎鹰小队,”他对着话筒说,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目标已清除,行动结束。”
挂断电话,他抬头看向天空,几片被浓烟熏黑的树叶缓缓飘落,落在他沾满血污的手背上。丛林深处,一条银亮的溪流正蜿蜒流淌,像一条永远不会干涸的伤疤,刻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