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荧光灯管突然闪烁了三下,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陈宇把刚打印出来的通话记录拍在桌上时,纸张边缘的毛刺刮过掌心,留下细碎的痛感。屏幕上跳动的绿色代码正以每秒三十帧的速度刷新,李明的加密通讯轨迹像条狡猾的蛇,在无数个虚拟节点间穿梭游走。
“头儿,这软件用的是军规级加密算法。”技术员小张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指节在键盘上敲出密集的脆响,“我们破解了三个中转服务器,发现他每次通讯都在随机生成新的虚拟身份——就像戴着一百张面具在跳舞。”
陈宇俯身盯着屏幕右下角的Ip地址池,那些由点分十进制组成的字符突然变成刺眼的红色。他想起博物馆馆长说过,失窃的唐代玉璧内侧刻着微型云纹,只有在紫外线照射下才能看清——就像这些藏在代码背后的秘密。
“查他最后一次登录的物理位置。”陈宇的指尖在桌面上点出节奏,“把基站数据和监控录像做交叉比对,我要知道李明消失前到底在跟谁通话。”
服务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屏幕瞬间陷入漆黑。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陈宇看见小张脸上的冷汗在绿光里泛着油光。“被反追踪了。”技术员的声音发颤,手指在重启键上犹豫着,“对方的防火墙里藏着蜜罐程序,我们的追踪器刚被反向植入病毒。”
陈宇抓起桌上的备用硬盘摔在地上,塑料外壳裂开的声音让空气都凝固了。“断网!立刻隔离所有终端!”他扯开领带时,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五年前追踪跨国诈骗集团时,他也曾见过这种不要命的防御手段。
技术科的防盗门缓缓闭合,电子锁发出“咔嗒”的落锁声。陈宇看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东欧那块被红色标记的区域。那里是加密通讯的最终指向地,也是国际刑警红色通报里频繁出现的犯罪温床。
“联系布达佩斯分部。”陈宇突然开口,声音在隔离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告诉他们我们需要匈牙利国家调查局的协助,重点排查布达佩斯第八区的仓库——那里是文物走私的传统中转站。”
打印机突然吐出一张纸,纸上的Ip溯源图显示着一串诡异的跳转路径:从本市的咖啡馆公共wiFi,到新加坡的虚拟服务器,最后定格在布达佩斯某栋废弃工厂的路由器。陈宇注意到每个跳转节点的时间间隔都是七分十五秒,像是某种约定好的暗号。
“这是‘幽灵’组织的手法。”老刑警老赵推门进来时,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他们专做博物馆文物走私,去年罗浮宫失窃的中世纪手稿就是通过这种加密通道交易的。”他把一份泛黄的卷宗放在桌上,照片里的嫌犯正对着监控摄像头冷笑,左耳后有块月牙形的胎记。
陈宇突然想起王强供述时反复摩挲的左手,那里有块新鲜的烫伤疤痕。“把王强的指纹和国际刑警数据库做比对。”他盯着屏幕上恢复的聊天记录,“这些被涂抹的关键词——‘天鹅绒’‘月光’‘老地方’,很可能是在指代具体的文物和交易地点。”
加密通讯里突然跳出一行乱码,经解码后显示:“月圆之夜,多瑙河畔交货。”陈宇看了眼日历,三天后正是农历十五。布达佩斯的多瑙河段有座废弃的铁桥,去年曾在桥洞下发现过被肢解的走私文物。
“申请跨境协作需要多久?”陈宇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蓝色河流,那道蜿蜒的曲线像极了玉璧上的云纹。
“最快四十八小时。”老赵的手指在匈牙利的版图上敲了敲,“但那边的腐败问题严重,我们的人很可能刚入境就被盯上。”他压低声音,“我在布达佩斯有个线人,是前克格勃的技术专家,也许他能帮上忙。”
服务器突然弹出一条加密邮件,发件人栏显示着个奇怪的名字:“夜鹰”。附件里的照片拍的是个生锈的集装箱,编号和王强货车登记的托运单号只差一个数字。陈宇放大图片角落,发现集装箱壁上刻着个微型的天鹅图案——和博物馆失窃玉璧的底座花纹一模一样。
“查这个集装箱的货运记录。”陈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要知道它从哪个港口入境,现在停在什么地方。”
小张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屏幕上的Ip地址正在快速移动。追踪轨迹显示那个境外终端正从布达佩斯向边境移动,目标直指塞尔维亚。“他们要转移了!”技术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对方启用了卫星通讯,我们的信号正在被干扰。”
陈宇抓起对讲机时,发现自己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通知国际刑警,请求在匈塞边境拦截一辆白色依维柯。”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坐标,“车牌号应该包含‘715’这三个数字——那是李明母亲的忌日,他所有的密码里都藏着这个日期。”
技术科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和王强货车GpS记录的异常时间完美重合。陈宇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审讯室里王强说过的话:“李明那天穿了件从未见过的黑色风衣,袖口绣着银色的鹰。”而“夜鹰”,正是东欧最大文物走私集团的代号。
加密通讯软件突然自动卸载,最后留下的一行代码在屏幕上闪烁:“游戏开始了。”陈宇拿起那份印有月牙形胎记的嫌犯照片,发现对方的风衣袖口确实有个银色鹰徽。他掏出手机拨通国际长途,听筒里传来布达佩斯清晨的鸟鸣,混杂着隐约的警笛声。
“告诉线人,盯住第八区的废品回收站。”陈宇望着墙上的世界地图,多瑙河的蓝色曲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们要找的不只是玉璧,是整个跨国走私网络的心脏。”
服务器的蜂鸣声渐渐平息,屏幕上的红色Ip地址终于固定在边境检查站。陈宇知道,这场跨越国界的追踪游戏,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而那个藏在加密代码背后的“夜鹰”,已经张开了等待猎物的翅膀。
技术科的空调发出持续的嗡鸣,将凌晨的寒意挡在门外。陈宇盯着屏幕上逐渐清晰的卫星图像,布达佩斯第八区的仓库群像一群蛰伏的巨兽,在夜色里泛着金属冷光。小张突然放大画面角落,一栋红色屋顶的建筑屋顶插着褪色的鹰旗——那是“夜鹰”组织的标志性符号。
“发现异常信号源。”小张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指尖点向仓库区边缘的废弃火车站,“这里的无线电波频率和李明手机最后发出的信号完全吻合,每小时整点会有三分钟的加密脉冲。”
老赵突然把保温杯重重放在桌上,水渍在卷宗上晕开:“查1997年维也纳艺术学院的失踪名单,有个叫伊万的雕塑系学生,左耳后有月牙胎记,后来成了‘夜鹰’的技术骨干。”他抽出一张泛黄的学生证照片,少年眉眼间的冷峭和监控里的嫌犯如出一辙。
陈宇的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上,距离下一次信号脉冲还有十七分钟。他抓起标注着“夜鹰”交易记录的卷宗,发现所有交货日期都是月圆之夜,而货物描述里反复出现的“天鹅绒衬里”,正与博物馆失窃展柜的细节完全对应。
“线人传回消息,”老赵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滋滋的电流声,“边境检查站拦下的依维柯里,发现六个贴满防震棉的木箱,夹层里藏着微型定位器——和王强货车里的型号相同。”
屏幕上的脉冲信号突然剧烈跳动,像心脏即将停搏。陈宇看着那个正从火车站向多瑙河移动的红点,突然明白李明消失前反复擦拭的风衣纽扣,其实是被改装过的信号发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