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的港城还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维多利亚港的货轮鸣笛声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绕过尖沙咀的霓虹招牌，最终消散在油麻地旧区的窄巷深处。陈宇蹲在“利昌五金行”二楼的阁楼窗口，指尖捏着的战术手电在窗沿投下一道细弱的光柱，刚好落在对面那栋废弃唐楼的铁门上——那是今晚交易的核心地点，也是警方布控的重中之重。
“头儿，各小组就位，三点钟方向楼顶狙击手报告，视野无遮挡。”耳麦里传来年轻警员小周压低的声音，背景里能听见海风卷着塑料袋摩擦地面的窸窣声。陈宇缓缓调整呼吸，将夜视仪的焦距对准唐楼门口的排水沟，那里藏着三个微型针孔摄像头，镜头被他亲手用黑色胶带裹了三层，只留直径两毫米的缺口，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通知各组，保持无线电静默，买家可能带了信号屏蔽器。”陈宇的声音压得极低，喉结在紧绷的脖颈上滚动了一下。他左手腕的战术手表显示，距离约定交易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但掌心已经渗出了薄汗——这次的对手不是普通的盗窃团伙，而是近半年在粤港澳三地流窜作案的“黑影”团伙，他们专偷博物馆馆藏文物，上个月刚把苏富比拍卖行预展的明代青花梅瓶盗走，这次交易的正是这件文物。
更让陈宇心头发紧的是，这次的“线人”是三天前主动联系警方的盗窃团伙成员阿坤，对方只说想戴罪立功，却始终不肯透露“黑影”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对方每次交易都不会亲自到场，只会通过加密通讯指挥手下，像躲在暗处的毒蛇，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头儿，你看那边。”小周突然用肘尖碰了碰陈宇的胳膊，顺着他指的方向，陈宇看见两辆黑色保姆车从弥敦道拐进了唐楼所在的小巷，车头灯熄灭的瞬间，六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为首的人手里提着一个银色密码箱，正是情报里买家的特征。
陈宇立刻按下耳麦里的通话键：“A组注意，目标已抵达，保持距离，等交接信号。”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几个男人，看着他们走到唐楼门口，为首的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后举起来，似乎在确认什么。
就在这时，唐楼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插在口袋里，正是阿坤——按照计划，他会假装成盗窃团伙的交接人，先接过买家的定金，再引导对方进入唐楼，等“黑影”的手下出现后，警方再全面收网。
“钱带来了？”阿坤的声音有些发颤，陈宇在耳机里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他是紧张——毕竟第一次当线人，面对的还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
为首的买家冷笑一声，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打开密码箱，露出里面一沓沓捆好的港币，红色的钞票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三百万定金，货呢？”
“里面请，‘黑影’的人在里面等着，验完货再付尾款。”阿坤侧身让开位置，眼神不自觉地往陈宇所在的五金行方向瞟了一眼。陈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赶紧用手势示意小周密切关注买家的反应——还好，那几个保镖的注意力都在密码箱上，没察觉到阿坤的异样。
就在买家抬脚要走进唐楼的瞬间，陈宇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为首的买家手腕上戴着一块限量版的百达翡丽手表，表盘上的日期显示是“28号”，可今天明明是26号。他猛地想起三天前阿坤提供的情报里说过，“黑影”的手下有个习惯，会把手表日期调快两天，用来确认交易对象是否是“自己人”。
“等等！”陈宇突然按下通话键，声音里带着急促，“阿坤，别让他们进去！他们不是真正的买家！”
可已经晚了。阿坤刚要开口，为首的买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瞬间抵住了阿坤的脖子，原本松散的保镖瞬间围成一个圈，将阿坤困在中间。“你以为‘黑影’没告诉你暗号？”买家的声音变得阴狠，“真正的交接日是明天，今天来的，都是警察的人吧？”
陈宇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暴露了。他立刻起身，一把推开阁楼的窗户，对着耳麦大喊：“各组行动！控制住买家！注意保护线人！”
楼下的警员瞬间从隐蔽处冲了出来，手电筒的光柱瞬间照亮了整条小巷。可就在这时，唐楼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从里面跑出来，手里都拿着棒球棍，朝着警员的方向冲过来。“是‘黑影’的手下！”小周大喊着，掏出腰间的警棍迎了上去。
混乱中，陈宇看见为首的买家突然把阿坤推到前面，自己则趁机往小巷深处跑。“别跑！”陈宇从阁楼的消防梯滑下去，落地时膝盖微微一弯，迅速追了上去。买家跑得很快，专往狭窄的胡同里钻，陈宇紧随其后，手里的强光手电在前面晃着，照亮了对方慌乱的背影。
跑过一个转角时，买家突然转身，手里多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陈宇。“别过来！”买家的声音带着喘息，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陈宇停下脚步，双手举过头顶，慢慢开口：“放下枪，你跑不掉的，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手指，注意到手枪的保险还没打开——这是个机会。
就在买家犹豫的瞬间，陈宇突然往前扑了过去，左手死死按住对方握枪的手腕，右手一拳打在对方的小腹上。买家痛得闷哼一声，手枪掉在地上，陈宇趁机将他按在墙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手铐“咔嚓”一声锁在了他的手腕上。
“说，‘黑影’在哪里？”陈宇咬着牙问道，手指用力捏住对方的肩膀。买家喘着粗气，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你们永远找不到他……他早就知道今天的交易有问题，我只是个诱饵。”
陈宇心里一紧，刚要追问，耳麦里突然传来小周的声音：“头儿！阿坤不见了！还有，唐楼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电台，已经被破坏了！”
他立刻松开买家，转身往唐楼跑去。走进唐楼一楼的空房间，只见地上散落着几根棒球棍，还有一个被摔碎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还残留着一串乱码。警员们正在四处搜查，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刚才跟你们交手的那三个人呢？”陈宇抓住一个警员的胳膊问道。
“跑了！他们往后面的巷子跑了，我们追了一段没追上，那边岔路太多了。”警员急得满头大汗。
陈宇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一阵烦躁。他掏出手机，调出阿坤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可电话里只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头儿，买家招了。”一个警员跑过来说，“他说他只是个跑腿的，是‘黑影’通过暗网联系他的，让他今天来这里试探，还说如果发现不对劲，就把阿坤扣下。可刚才混乱的时候，阿坤不知道怎么就跑了。”
陈宇皱起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阿坤突然失踪，加密电台被破坏，还有那三个跑掉的手下……这一切都像是“黑影”早就计划好的。他拿出之前阿坤提供的线索，翻来覆去地看，突然注意到一张照片——那是阿坤偷拍的“黑影”手下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手腕上也戴着一块手表，日期同样调快了两天。
“等等，”陈宇突然想到了什么，“阿坤之前说过，他是因为和‘黑影’分赃不均才想戴罪立功的，可他从来没说过自己见过‘黑影’……你们说，阿坤会不会根本就是‘黑影’的人？”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警员都愣住了。如果阿坤是“黑影的卧底，那这次的交易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警方的行动早就被对方掌握了。
“立刻调取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尤其是唐楼后面的小巷，一定要找到阿坤的下落！”陈宇立刻下令，“还有，联系技术科，让他们尽快破解那个加密电台里的残留数据，看看能不能找到‘黑影’的线索。”
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房间里顿时忙碌起来。陈宇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掏出烟盒，刚想抽出一根烟，却发现手还在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把烟盒塞回口袋里——这次不仅让“黑影”的手下跑了，还可能失去了唯一的线索，甚至连阿坤的身份都变得可疑起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局长打来的。陈宇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局长严肃的声音：“陈宇，苏富比那边刚才传来消息，青花梅瓶根本不在港城，他们查到‘黑影’可能已经把文物运到了澳门，准备明天在那里进行交易。”
陈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澳门？局长，我们现在就出发！”
“别急，”局长的声音顿了顿，“澳门警方已经配合我们布控了，但这次一定要小心，‘黑影’很狡猾，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还有，阿坤的事情一定要查清楚，如果他真的是卧底，那你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危险。”
“我知道了，局长。”陈宇挂了电话，转身对警员们说，“收拾东西，立刻去澳门！这次一定要把‘黑影’和文物都抓回来！”
警员们齐声应和，开始迅速整理装备。陈宇走到唐楼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栋破旧的建筑，心里暗暗发誓：不管“黑影”躲在哪里，这次都绝不会让他跑掉。
晨光渐渐洒满小巷，港城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行人们匆匆走过，没人知道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抓捕行动。陈宇坐进警车，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影”，此刻或许正在某个地方，冷笑着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警车驶出油麻地，朝着港口的方向开去。车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日出正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可陈宇的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他拿出平板电脑，调出澳门交易地点的地图，开始仔细研究起来。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路口，每一个可能的隐蔽点，他都要记在心里——这一次，他不能再失败了。
“头儿，技术科刚才发来消息，说那个加密电台里残留的数据里，发现了一个澳门的地址，可能就是明天的交易地点。”小周突然说道，把平板电脑递给陈宇。
陈宇接过平板，看着上面显示的地址——澳门凼仔的一栋废弃仓库。他立刻打开地图，放大查看，发现那栋仓库位于海边，周围都是码头和集装箱堆场，地形复杂，很适合埋伏，也很容易逃跑。
“通知澳门警方，让他们提前去仓库附近布控，注意隐蔽，不要打草惊蛇。”陈宇立刻说道，“还有，让技术科继续破解数据，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黑影’的信息，比如他的真实身份，或者明天交易的具体时间。”
“好的，我马上联系。”小周立刻拿起对讲机开始沟通。
陈宇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晚的行动——从埋伏到暴露，从抓捕到让对方跑掉，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阿坤的失踪，买家的招供，还有那个被破坏的加密电台……这些线索像是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让他找不到头绪。
“对了，头儿，”小周突然开口，“刚才买家还说，‘黑影’有个习惯，每次交易前都会在附近放一个‘观察员’，用来监视周围的情况。今晚我们是不是没找到那个‘观察员’？”
陈宇猛地睁开眼睛，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如果“黑影”真的放了观察员，那他们的行动肯定早就被对方看到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黑影”能提前做好准备。
“立刻排查今晚在交易地点附近出现的可疑人员，尤其是在五金行、唐楼周围徘徊的人，一定要找到那个观察员！”陈宇立刻下令，“还有，检查我们的通讯设备，看看有没有被监听的痕迹！”
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开始调取监控，有的则检查通讯设备。陈宇看着窗外，心里越来越清楚，“黑影”不仅狡猾，而且心思缜密，这次的澳门之行，恐怕会比想象中更危险。
警车抵达港口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渡轮码头挤满了人，陈宇带着警员们乔装成游客，登上了前往澳门的渡轮。站在渡轮的甲板上，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望着远处的澳门半岛，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黑影”绳之以法，追回失窃的文物。
渡轮缓缓驶离港口，朝着澳门的方向前进。陈宇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阿坤的电话，依旧是关机。他收起手机，目光投向远方，心里清楚，接下来的24小时，将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影”，也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与他们的最终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