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味混着噬骨虫分泌的腥甜气息，像块湿抹布堵在喉咙口。林峰抱着念阳往前爬，手掌被管道壁的毛刺划破，血珠滴在铁皮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赵磊紧跟在后面，消防斧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每响一下，管道深处的阴影就蠕动得更剧烈些。
“王警官他们快进来了！” 赵磊的声音压得极低，对讲机里的电流声突然变尖，“刚才那声巨响是主楼的承重墙塌了！养蛊池估计已经被埋了！” 他突然抓住林峰的脚踝，“等等！你看后面！”
林峰回头，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 管道入口处，无数只噬骨虫正叠成银灰色的 “虫梯”，最前面的几只已经探进头，复眼在黑暗中闪着红光。它们的身体比普通噬骨虫长一倍，尾端拖着半透明的丝线，丝线粘在管道壁上，拉出亮晶晶的轨迹。
“是变异种！” 陈雪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小瓶镇魂木粉末，手抖得厉害，“古籍说这种虫能分泌强酸，连钢铁都能腐蚀！” 她刚把瓶口对准虫群，念阳突然伸手抢过瓶子，往自己手心倒了半瓶。
小家伙的掌心还沾着银灰色的薄膜，粉末接触薄膜的瞬间，竟燃起淡蓝色的火苗。他咯咯笑着将带火的手掌往虫群方向一扬，火苗像长了眼睛似的扑向虫梯，瞬间燎起一片金色的火墙。噬骨虫的惨叫声尖得像指甲刮玻璃，纷纷从管道口坠落。
“这…… 这是怎么回事？” 赵磊看得目瞪口呆，“镇魂木粉末遇他的汗会变色？”
陈雪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念阳胸口的旋流符印记：“他是双生意识的容器！林墨阳的意识里有镇魂木的能量！” 她的话音未落，管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的铁皮 “哗啦啦” 往下掉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外面撞击。
“是那些人形傀儡！” 林峰猛地反应过来，养蛊池被埋后，傀儡们肯定顺着通风管道的出口追过来了。他加快速度往前爬，膝盖撞到一个凸起的接口，疼得龇牙咧嘴 —— 这里离地面出口至少还有五十米，而管道的直径只够一个人勉强爬行。
念阳突然在怀里扭动身板，小手指着前方的黑暗。林峰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管道前方的岔路口。左边的管道壁上有个新鲜的破洞，边缘还沾着银灰色的液体；右边的管道里隐约传来 “咚、咚” 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用头撞铁皮。
“左边是逃生通道！” 赵磊抢先往左边钻，刚挪了半米就僵住了 —— 破洞外面，露出半张熟悉的脸，是 73 号培养舱的报亭老板。他的眼睛已经变成全银色，嘴角裂到耳根，正用头一下下撞着管道壁，撞出一个越来越大的坑。
“右边！” 林峰当机立断转向右侧，刚爬过岔路口，就听到身后传来铁皮被撞穿的巨响。报亭老板的嘶吼声、噬骨虫的爬动声和赵磊的咒骂声混在一起，像根烧红的铁丝钻进耳朵。
右边的管道比想象中长，“咚咚” 声越来越清晰。林峰爬到一处凹陷处，发现声音是从管道外侧传来的 —— 有个傀儡正用肩膀撞管道，铁皮已经被撞得向外鼓起，像块随时会爆炸的气球。他用手机照过去，突然愣住了。
那是个穿实验中学校服的女生，胸前的红领巾被银灰色液体泡成了深紫色。但她的脸，林峰记得清清楚楚 —— 是三个月前失踪的高三学姐，也是他初中时的同桌，曾经帮他讲过整整一周的数学题。
“苏学姐？” 林峰试探着喊了一声，撞击声突然停了。
外面的傀儡顿了两秒，突然用额头抵着鼓起的铁皮，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林…… 峰？”
赵磊差点咬掉舌头：“她…… 她有意识？”
陈雪突然抓住林峰的手腕，指着管道壁的裂缝 —— 裂缝里渗出银灰色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着细小的蛊虫，这些蛊虫正顺着缝隙往里钻，而苏学姐的校服袖口，有块被液体浸透的布料，布料下隐约露出个红色的印记，像是用血画的旋流符。
“是她自己画的！” 陈雪的声音带着激动，“她在抵抗主容器的控制！” 她对着裂缝喊道：“学姐！用你的血！镇魂木粉末要和宿主的血混合才能生效！”
外面的苏学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是布料撕裂的声音。几秒钟后，一缕鲜红的血顺着裂缝渗进来，滴在陈雪递出的镇魂木粉末上。粉末瞬间炸开金色的光芒，光芒透过裂缝往外扩散，外面传来蛊虫的惨叫声，以及苏学姐压抑的哭声。
“快…… 走……” 苏学姐的声音断断续续，“它们…… 集体醒了…… 在…… 拆管道……”
话音刚落，整个管道突然剧烈倾斜。林峰抱着念阳滚到赵磊身上，三人叠成一团撞在管道壁上。外面传来轰然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管道上，铁皮扭曲的声音中，夹杂着无数个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 是养蛊池里那些傀儡，它们正朝着管道的方向聚集。
“主容器在操控它们拆管道！” 赵磊用消防斧砸向头顶的铁皮，“这里离地面只有三米！我们可以从上面打出去！” 他的斧头刚落下，就听到外面传来苏学姐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林峰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苏学姐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肯定做出了什么牺牲。念阳突然指着前方，那里的黑暗中透出一丝微光，像是出口的方向。但微光里，有个巨大的阴影正在晃动，阴影的轮廓是由无数个人形组成的，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
“集体苏醒的傀儡……” 陈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它们的意识被主容器连接成了网络，现在像个巨大的‘人肉压路机’！” 她突然想起什么，“赵磊！你刚才说控制台的密码是林峰的生日？”
赵磊点头的瞬间，林峰突然明白了：“主容器用我的生日当密码，是因为这些傀儡的意识网络，和我有某种连接？” 他看向怀里的念阳，小家伙正把玩着那半块玉坠，玉坠上的 “双星归位” 四个字在黑暗中闪着光，“苏学姐能醒，是不是因为……”
“因为你们有共同的记忆！” 陈雪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管道壁的铁皮上，“念阳的掌心有镇魂木粉末！你的血能激活银锁印记！试试能不能通过触碰，唤醒更多人的意识！”
管道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头顶的铁皮开始一块块往下掉。最前面的阴影已经能看清轮廓 —— 是那个戴红领巾的初二班长，他的眼睛里一半银灰一半黑，正机械地挥舞着手臂，砸向管道壁。林峰深吸一口气，将流血的手掌按在铁皮上，同时让念阳的小手贴在自己手背上。
银锁印记与念阳掌心的旋流符同时亮起，金色的光芒顺着管道壁蔓延出去。接触到光芒的瞬间，初二班长的动作突然停了，红领巾在风中飘了一下，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像是第一次见到这双手。
“小宇？” 苏学姐的声音从更远处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还记得…… 我们在图书馆借的《昆虫记》吗？”
初二班长的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眼睛里的银灰色正在褪去。他突然扔下手臂，转身扑向身后的傀儡，用头狠狠撞向那个穿报亭老板衣服的人：“…… 别…… 碰…… 学姐……”
连锁反应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被小宇撞到的傀儡顿了顿，突然捂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旁边的傀儡看到这一幕，动作也开始迟疑；越来越多的人影在金色光芒中停住，银灰色的瞳孔里闪过属于人类的迷茫。
管道突然 “咔嚓” 一声断裂，林峰抱着念阳和陈雪、赵磊一起往下坠。下落的瞬间，他看到主容器的身影出现在傀儡群的后方，正用银灰色的液体在地面画着六芒星阵，而阵眼的位置，赫然是块露出地面的镇魂木根须。
“轰隆 ——” 他们摔进一个堆满废弃零件的仓库，赵磊的消防斧磕在零件堆上，溅起一串火花。念阳突然指着仓库的通风口，那里有个银灰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是只变异噬骨虫，正拖着半块玉坠往通风管里钻 —— 那是父亲留在晶体里的另一半玉坠。
而仓库的大门，在此时被猛地撞开。无数个人形傀儡站在门口，银灰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光，但这一次，它们的目光没有聚焦在林峰身上，而是齐刷刷地看向通风口，像是在等待某个指令。
赵磊突然指着傀儡群后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 那不是王警官吗？”
林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王警官被两个傀儡架着，脸色惨白，防弹背心上沾着银灰色的液体。而他的后颈，不知何时多了个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条刚孵化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