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钟摆玄机
张教授的黑色皮鞋踩在宿舍走廊的水泥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老式座钟的秒针在倒数。林峰攥着那片黑色枫叶的手指关节泛白,叶脉里的微光透过指缝渗出来,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与张教授胸前校徽的反光重叠成诡异的图案。
“看来你已经见过镜像体了。” 张教授将黑色盒子放在书桌边缘,金属搭扣碰撞的脆响让赵磊留在桌上的泡面桶震颤了一下,“1943 年的实验日志里,记载着如何控制它们的方法。” 他弯腰时,林峰瞥见他衬衫领口露出的银色链子,末端坠着个齿轮形状的吊坠,齿牙上沾着暗红的锈迹。
窗外的七星连珠已经清晰可见,七颗光点在云层里连成歪歪扭扭的直线,像被人用朱砂笔画在天幕上。林峰注意到张教授的手腕在颤抖,乌鸦纹身的羽毛纹路正顺着血管往上爬,爬到虎口时突然停下,化作个微型的钟面图案,指针指向三点十七分 —— 正是祖父日记里记载的实验启动时间。
“你祖父当年是实验的记录员。” 张教授突然从盒子里抽出一叠泛黄的纸页,最上面那张画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在往实验体的静脉里注射蓝色药剂,“他偷走第七个实验体的心脏后,整个项目陷入停滞。” 纸页边缘的火烤痕迹与祖父日记本上的完全吻合,像是同一场火灾留下的印记。
林峰的目光扫过纸页右下角的签名,祖父的名字旁边还有个模糊的缩写 “Z”,墨水颜色比签名深许多,像是后来补上去的。张教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笑出声:“那是我父亲的签名,他是当年的主刀医生。” 他的指甲在纸页上划过,留下淡淡的白痕,“可惜他没能看到实验成功的那天。”
钟楼的钟摆突然开始摆动,沉闷的响声从远处传来,震得窗玻璃嗡嗡发颤。张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抓起黑色盒子就往门口冲,经过林峰身边时,吊坠上的齿轮勾住了林峰的衣角,两人同时低头,看见齿轮内侧刻着串数字:—— 正是第七个实验体的出生日期。
“核心被触动了!” 张教授的声音劈了个叉,乌鸦纹身突然变得鲜红,“那东西不能落在镜像体手里!” 他冲出宿舍的瞬间,林峰听见走廊里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像是有成群的黑鸟从天花板的缝隙里涌出来。
林峰抓起桌上的第七个齿轮,追出去时正撞见赵磊从楼梯口跑上来,他的白 t 恤沾着草屑,右耳多了个银色的耳钉,反光里映出只黑鸟的影子:“峰子!旧操场的镜子碎了!” 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频率与钟楼的钟摆声完全同步,“王警官让我来叫你……”
“赵磊的镜像体已经找上他了。” 军装人影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林峰猛地停住脚步,看见赵磊身后的墙壁上,影子正用手指在空气中画着钟楼的轮廓,“别相信他的话,去钟楼,图纸上有阻止仪式的方法。” 人影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像是从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林峰突然转身往反方向跑,赵磊在身后发出困惑的呼喊,声音逐渐变得尖锐,最后化作黑鸟的嘶鸣。他冲下楼梯时,撞见宿管大爷正用拖把擦拭地面,拖布上缠着几根黑色的羽毛,水桶里的水泛着诡异的蓝光,映出天花板上倒悬的人影 —— 那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脸被长发遮住,手里攥着手术刀。
“同学,看见我的钢笔了吗?” 宿管大爷抬起头,他的眼球变成了纯黑色,嘴里吐出的泡泡里裹着片枫叶,“红色墨水快用完了……” 林峰没敢回答,侧身从他身边挤过去,跑出宿舍楼时,发现晨光中的校园异常安静,晨练的学生们动作僵硬,像是提线木偶,他们的影子在地面连成一片,组成巨大的符号。
钟楼的大门敞开着,门轴上的铁链被挣断,断口处还挂着块碎布,与张教授衬衫的布料相同。林峰冲进钟楼底层,抬头看见通往顶层的楼梯上散落着黑色羽毛,每级台阶都刻着个罗马数字,从 I 一直排到 VII,第七级台阶的裂缝里卡着半张照片,上面是祖父和个穿军装的年轻人站在钟楼下,两人胸前都别着相同的齿轮徽章。
钟摆的摆动声越来越响,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呻吟。爬到三楼时,林峰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踝,低头发现是团黑色的线绳,正在慢慢收紧,线绳上编着七个小结,每个结里都裹着片干枯的枫叶。他抽出齿轮划断线绳,线绳落地的瞬间化作无数只黑虫,往楼梯下方爬去。
顶层的钟楼室积满灰尘,巨大的铜钟悬挂在中央,钟摆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大,撞击着两侧的墙壁,撞出的裂缝里渗出金色的液体。林峰注意到钟摆的金属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日期,最新的那个是今天,旁边用凿子刻着个潦草的 “逃” 字。
“在齿轮箱里。” 军装人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痛苦,“我当年把图纸藏在三号齿轮后面……” 林峰顺着他的指引看向钟摆侧面的齿轮箱,箱盖的锁孔形状与他手里的第七个齿轮完全吻合,锁孔周围的符号正在发光,与他手背上的血迹产生共鸣。
齿轮插进锁孔的瞬间,箱盖自动弹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七个大小不一的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实验体的编号。三号齿轮后面果然藏着卷羊皮纸,展开后发现是镜像生成器的完整图纸,祖父的批注用红墨水写着:“核心藏于钟摆配重块中,需第七实验体的血液激活,切记 —— 心脏跳动七次后必须取出。”
图纸的右下角贴着半张老照片,正是楼梯上那照片的另一半,穿军装的年轻人露出完整的脸,与林峰镜中看到的人影一模一样,他的胸前别着块铭牌,上面写着 “实验体 07 林建军”—— 是祖父的名字。
钟摆突然剧烈晃动,配重块撞击墙壁的声音变成沉闷的心跳声。林峰按照图纸的指示,拧开配重块底部的旋钮,里面果然藏着个金属容器,打开的瞬间,股带着铁锈味的热气涌出来,容器里铺着红色绒布,放着半张被火烧过的图纸,上面用金线绣着 “镜像核心移植术”,而另一半图纸的边缘留着撕痕,显然是被人故意撕开的。
“找到它了?” 张教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的手里多了把黄铜钥匙,钥匙上的乌鸦图案正在滴血,“那半张在我这里。” 他缓缓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脸被口罩遮住,露出的眼睛与陈雪一模一样,手背上的符号泛着红光。
钟摆的摆动突然停止,整个钟楼陷入死寂。林峰握紧金属容器后退,后背抵住铜钟时,发现钟体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后一个是陈雪的祖母,名字被人用指甲划得很深,旁边写着 “第七个祭品”。
张教授突然将钥匙插进墙壁的锁孔,钟楼的地面开始下降,露出下方的密室,里面摆满了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覆盖着七星符号。“1943 年的实验失败了,但现在有你 —— 第七实验体的直系后代。” 他的口罩滑落,露出与祖父一模一样的侧脸,“我们都是林家的后裔,都该为家族的荣耀牺牲。”
穿白大褂的人影突然摘下口罩,果然是陈雪,她的右眼角多了颗泪痣,正慢慢变成黑色:“林峰,把核心给我,这样我们都能活下去。” 她的手里握着把手术刀,刀刃上沾着金色的液体,与军装人影疤痕里的液体相同。
钟摆的配重块突然炸裂,黑色的液体溅满墙壁,在上面汇成个巨大的符号。林峰看着容器里的半张图纸,突然意识到祖父当年撕开图纸的用意 —— 他故意将移植术的关键步骤分开,就是为了阻止任何人完成这个实验。
陈雪突然扑过来,手术刀划破林峰的手臂,血滴在金属容器上,里面的半张图纸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图案。张教授发出狂喜的呼喊,而密室里的心脏同时加速跳动,玻璃罐上的符号开始旋转,与窗外的七星连珠连成直线。
林峰在火焰熄灭前看清了图纸的最后一行字:“移植成功后,宿主将成为新的镜像容器。” 他猛地将容器砸向墙壁,金属碎片飞溅的瞬间,陈雪的手术刀刺进了张教授的肩膀,金色的血液喷溅在钟摆上,激活了上面的符号。
整个钟楼开始剧烈震动,密室里的玻璃罐接连炸裂,黑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溪流,流向中央的符号。张教授捂着伤口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雪:“你明明被镜像体控制了……”
“她没有。” 王警官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举着枪对准张教授,警徽在晨光中闪着冷光,“我们在她的银戒指里装了信号发射器,镜像体无法完全控制她。” 他的身后跟着赵磊,右耳的耳钉已经消失,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陈雪突然痛苦地捂住头,手背上的符号时明时暗:“它还在……” 她的眼睛突然变成纯黑色,抓起地上的半张图纸就往密室冲去,“必须完成仪式!”
林峰追过去时,看见她将图纸按在中央的符号上,黑色液体瞬间顺着图纸的纹路往上爬,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镜像门。门里传来无数人的呼喊声,其中最清晰的是祖父的声音:“别开门!里面是所有被吞噬的镜像体!”
钟摆的残骸突然竖起,在镜像门的对面组成个相同的符号,两个符号之间产生强大的引力,将林峰往门里吸。他死死抓住门框,看见门里的景象 —— 无数个自己的镜像体正拍打着玻璃,每个镜像体的后颈都有七星印记,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
张教授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将黄铜钥匙插进镜像门的锁孔:“七星连珠只剩一分钟了!” 钥匙转动的瞬间,镜像门发出刺耳的嗡鸣,开始缓缓打开。
就在这时,钟楼顶端的铜钟突然自行敲响,声音穿透云层,震碎了密室里所有的玻璃罐。林峰看见颗心脏从碎片中飞出,撞向镜像门,在空中炸开金色的光芒,而光芒里站着军装人影的完整形态,他举着把齿轮组成的剑,刺向张教授的后背。
张教授发出惨叫,身体开始透明,乌鸦纹身从他的皮肤里剥离,化作只巨大的黑鸟,撞向镜像门。林峰趁机抓住陈雪往后退,却发现她的手已经穿过镜像门,正在被慢慢吞噬,而门里的镜像体们发出兴奋的嘶吼,离他们越来越近。
铜钟的第七声敲响时,林峰看见镜像门的边缘开始结冰,而那颗炸开的心脏碎片在空中凝成个青铜镜,镜面映出张教授的脸正在变成乌鸦的模样。他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话:“镜像体的弱点,是宿主的倒影。”
当黑鸟再次撞向镜像门时,林峰抓起地上的青铜镜碎片,对准它的影子。黑鸟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空中炸开成无数黑色的羽毛,而张教授的身体随着羽毛的落地,化作堆锈蚀的齿轮,其中最大的那个齿牙上,刻着 “1943” 的字样。
镜像门开始收缩,陈雪的手被慢慢拉出来,上面的符号已经消失。林峰看着密室中央的符号,发现地上的黑色液体正在形成新的图案 —— 是钟楼的俯视图,而钟摆的位置被标上了红色的叉号。
王警官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齿轮堆:“他是最后一个守护者。” 他的警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照片,上面是年轻的他和祖父站在钟楼下,两人都穿着军装,“当年我祖父也是实验员,他让我盯着张教授。”
林峰突然注意到王警官的后颈,那里有个淡淡的七星印记,正随着铜钟的余音微微发光。而镜像门收缩的最后瞬间,他看见门里的自己举着齿轮剑,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铜钟的余音消散时,镜像门彻底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个烧焦的符号。陈雪瘫坐在地,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祖母当年就是这样被吞噬的……” 她突然指向钟楼顶端,“快看!”
林峰抬头,看见七星连珠的最后两颗星即将重合,而钟楼的避雷针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正举着片黑色的枫叶,对着星空做出投掷的动作。当最后两颗星连成直线的瞬间,枫叶化作道黑光,射向实验室的方向,而人影转身时,林峰看清了他的脸 —— 那是没有戴面具的自己,后颈的七星印记正在燃烧。
“那是……” 赵磊的声音发颤,指着地上的齿轮堆,“他的吊坠在动。” 那枚齿轮吊坠正在自动组装,慢慢变成把钥匙,钥匙孔的形状与钟楼底层的锁完全吻合。
王警官突然脸色大变:“不好!他要去启动备用镜像体!” 他抓起地上的枪就往楼梯跑,“林峰,守住这里的符号,千万别让任何人靠近!”
林峰看着地上的符号,又看向陈雪手背上正在重新浮现的符号,突然意识到事情还没结束。钟楼的墙壁渗出黑色的液体,在地上汇成条小溪,流向符号的中心,而符号的边缘,正慢慢长出黑色的羽毛。
铜钟的残骸里传来滴答声,像是有人在里面重新安装了钟摆。林峰走过去查看,发现钟体内侧多了行新刻的字:“第七个齿轮藏在镜像体的心脏里。” 字迹还很新鲜,边缘的木屑沾着金色的液体,与军装人影的血液一模一样。
当他转身想告诉陈雪时,发现她已经站在符号中央,手里拿着片从地上捡起的黑色羽毛,眼睛里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无数个旋转的齿轮。“它说…… 这样能救所有人。” 她的声音变得空灵,身体开始透明,慢慢融入符号的光芒里。
钟楼外传来警笛声,王警官的呼喊隐约可闻,而林峰的影子在地面蠕动,慢慢脱离他的身体,往符号中央爬去,后颈的位置,正慢慢浮现出个齿轮形状的印记。
滴答,滴答。重新组装的钟摆开始在铜钟残骸里摆动,这次的节奏,与他的心跳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