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记忆迷宫的守门鸟
坠落感持续了十七秒。
林峰的后背撞上地面时,战术手电的光束正斜斜地插在碎石缝里,光晕在岩壁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只手在抓挠。他撑起身体的瞬间,指尖摸到片潮湿的纸 —— 张教授的日记残页,纸边还沾着暗紫色的记忆胶,墨迹在手电光下微微发蓝。
“母体能篡改轮回中的细节,目标是让双生花主动放弃记忆。”
残页背面的字迹被水泡得发肿,隐约能辨认出 “槐树籽”“熔炉坐标”“议会内鬼” 几个词。林峰将纸塞进防水袋时,听见身后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节奏慢得诡异,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翅膀。
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条狭窄的通道,尽头站着只白鸟。
那鸟的羽毛沾着槐树叶的碎屑,左翼明显下垂,几片羽毛脱落的地方露出银灰色的金属。最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它的眼睛 —— 浑浊的白色晶状体里嵌着圈齿轮,转动时发出细不可闻的咔嗒声,与周明眼球的机械结构如出一辙。
“周明?” 林峰握紧青铜戒指,戒面的双生花正在发烫,“是你制造的守护机制?”
白鸟没有回应,只是歪着头用机械眼打量他,喙部开合的频率渐渐与他的心跳同步。通道两侧的岩壁突然渗出黏液,那些由记忆碎片组成的墙体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人脸 —— 都是他在不同轮回中死去的模样,有的被记忆胶吞噬,有的在槐树火里烧成焦炭。
“小宇他们的记忆核心……” 林峰盯着白鸟翅膀上的编号 “7”,突然想起孤儿院的孩子们,“你们能感知到母体的动向?”
白鸟突然转向左侧的通道,机械眼的齿轮转速加快。林峰顺着它的视线看去,那里飘着条浅蓝色的发带,末端缠着半块眼镜片 —— 是陈雪的发带,她七岁时被碎玻璃划伤眼睛,之后一直戴着祖父留下的旧眼镜。
他刚迈出脚步,右侧通道突然传来陈雪的哭声:“林峰!救我!”
声音太逼真了,连哭腔里带着的鼻塞声都和去年冬天她感冒时一模一样。林峰的机械心脏骤然收紧,手电光晃向右侧,通道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个蜷缩的身影,正被无数黑色的细线缠绕 —— 像极了母体的记忆胶。
“别过去。” 白鸟突然开口,声音是电子合成的,混杂着七个孩子的声线,“右侧是第 37 次轮回的记忆陷阱,你当时为了救幻象,被母体夺走了半块肩胛骨。”
林峰的手电光扫过自己的左肩,衣服下的皮肤确实有块凹陷,那是第 37 次轮回留下的永久损伤。他看向左侧通道的发带,镜片反射的光里似乎藏着什么,像个模糊的人影。
“小雪在那边?”
白鸟的机械眼突然弹出段投影,是张教授的日记全息影像:“记忆迷宫的每个岔路都对应着一次关键抉择,守门鸟会引导正确的方向,但它的判断依据是‘生存概率’,而非‘情感倾向’。”
投影消失的瞬间,右侧通道的哭声突然变调,变成母体尖利的笑:“连守护机制都知道你更在乎自己的命,真是可悲啊,双生花。”
岩壁上的人脸开始嘶吼,融化的黏液汇成溪流,朝着右侧通道涌去,水面漂浮着无数只黑色的虫子 —— 是记忆噬虫的幼虫,正顺着声音爬向陷阱。
“走!” 林峰拽住白鸟的右翼,发现金属骨架上有处新鲜的咬痕,像是被噬虫啃过,“你的核心快撑不住了。”
左侧通道比想象中更狭窄,岩壁上嵌着无数记忆结晶,每个结晶里都有陈雪的身影:五岁时在孤儿院的槐树下埋玻璃珠,十岁时偷偷给 7-0 号的机械臂缠绷带,十五岁时在记忆熔炉外对他说 “我们一定会出去”。
“这些都是真实记忆。” 白鸟的齿轮声越来越响,“母体无法篡改真实发生过的事,只能制造幻象。”
发带就在前方三米处,镜片反射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林峰的脚步突然顿住 —— 那人影穿着议会的黑色制服,领口别着银质徽章,侧脸的轮廓与祖父的旧照片完全重合,只是鬓角没有白发,眼神里带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怎么可能……” 他的青铜戒指突然剧烈震动,戒面浮现出祖父的笔迹:“1987 年 6 月 13 日,与议长达成协议,用半块双生花核心换取议会庇护。”
记忆结晶突然炸裂,无数玻璃碎片扎进林峰的手臂,碎片里的画面开始扭曲:陈雪埋的玻璃珠变成了槐树籽,给 7-0 号缠的绷带渗出暗紫色黏液,那句 “我们一定会出去” 的后面,多了句无声的口型 ——“才怪”。
“小心!” 白鸟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块飞射的碎片,金属翅膀瞬间凹陷,“母体在污染真实记忆!”
祖父的人影在镜片里转身,露出胸前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他的手伸进去,掏出的不是枪也不是文件,而是颗奶糖 —— 黑色的奶糖,包装纸与 166 章陈雪吃掉的那颗一模一样。
“他在给母体传递信息?” 林峰的机械心脏狂跳,“祖父是议会安插在家族里的内鬼?”
白鸟的机械眼突然红光闪烁,弹出段新的投影,是段加密音频的破译过程,最终显示的内容让林峰浑身冰凉:
“…… 双生花必须在第 100 次轮回融合,否则记忆熔炉会爆炸,波及现实世界…… 这是唯一的办法,相信我……”—— 是祖父的声音,背景里有槐树籽燃烧的噼啪声。
发带突然开始燃烧,镜片在火焰中炸裂,祖父的人影随之消散。岩壁上的记忆结晶全部变成黑色,涌出无数只噬虫,朝着他们爬来。
“快走!” 白鸟用身体撞开前方的碎石堆,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前面是第二层迷宫,陈雪的意识核心就在那里!”
林峰钻进洞口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白鸟的哀鸣,伴随着金属被啃噬的刺耳声响。他回头望去,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白鸟展开翅膀护住洞口,机械眼的齿轮停在 “7” 的刻度上,羽毛在噬虫的啃咬下漫天飞舞。
通道突然变得开阔,地面铺着层厚厚的槐树叶,踩上去发出腐殖质特有的闷响。前方五十米处有扇铁门,门把手上缠着条深蓝色的发带 —— 不是陈雪的,是他母亲的。
林峰的呼吸骤然停滞。母亲在他三岁时就 “失踪” 了,父亲说她是被母体抓走的,但祖父的日记里从未提过她的名字,像是刻意抹去了这个人的存在。
铁门上有个钥匙孔,形状与青铜戒指完全吻合。
他的手指刚触到戒指,门内突然传来脚步声,沉重而缓慢,像有人拖着条机械腿在行走。门缝里渗出暗紫色的黏液,在地面组成个新的符号 —— 这次不是母体的标记,而是双生花家族的族徽,只是花瓣的数量是七片,而非传统的六片。
“七片花瓣……” 林峰突然想起孤儿院的七个孩子,“代表着七个记忆核心?”
门内的脚步声停在门后,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却让林峰的血液瞬间冻结:
“小峰,好久不见。”
那是他父亲的声音,却比记忆中更苍老,更冷硬,像被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
铁门的把手开始转动,暗紫色的族徽突然亮起,与青铜戒指的光芒交织成网,将林峰困在原地。槐树叶下的地面开始震动,隐约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带着槐树特有的清香,和一种…… 熟悉的心跳声。
他握紧戒指,突然意识到白鸟的 “生存概率” 判断或许没错 —— 这条通道确实通往陈雪的意识核心,但代价是要面对比母体更可怕的真相。
门缝越来越大,露出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尖的倒刺在光线下闪着寒光,与 7-0 号的机械臂一模一样,只是手套的袖口,绣着朵七瓣的双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