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孤儿院的镜中倒影
樟脑丸的气味像只无形的手，掐着林峰的后颈把他从混沌里拽出来。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孤儿院的木质地板上，阳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光斑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 和记忆里 1999 年的那个午后一模一样。
机械臂的金属关节发出生锈般的吱呀声。他撑起身体时，看到左臂的双生花印记正在微微发光，金色与银色的纹路像有生命般缓缓流动。走廊尽头的挂钟停在三点十七分，钟摆上积着的灰尘厚度，至少有十年没动过了。
“陈雪？”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撞出回声，每个回声都带着不同的语调，有的像孩童时期的稚嫩，有的像成年后的沙哑，“你在吗？”
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虚掩着，门牌上的编号还清晰可见。302 是他和小宇住过的宿舍，401 的门把手上缠着半截红绳，那是陈雪小时候用来系槐树籽的绳子。他推开 401 的门，迎面撞上面落满蛛网的穿衣镜，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机械臂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意。
镜面上突然浮现出雾气。当雾气散去时，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废弃的房间，而是 1999 年的夏天：七岁的他蹲在地板上，正把半块奶糖塞进陈雪手里，她的羊角辫上别着颗用红绳系着的槐树籽，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投下暖融融的光。
“这是…… 记忆投影？” 林峰伸手去触碰镜中的奶糖，指尖刚碰到镜面，画面突然扭曲。奶糖变成了议会的黑色盒子，陈雪的羊角辫变成了及腰的长发，她正举着注射针往自己胳膊上扎，镜中的自己站在她身后，机械臂上的编号 “734” 刺眼得像团火。
镜面传来刺骨的寒意。他猛地缩回手，发现指尖沾着层薄薄的霜，霜花的形状与双生花的花瓣完全吻合。房间里的樟脑味突然变得浓郁，混合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 和议会实验室的味道一模一样。
走廊里传来木板松动的吱呀声。林峰握紧机械臂冲到门口，看到个模糊的黑影正往楼梯口移动，背影很像陈雪，及腰的长发在身后飘成条黑色的线。他追过去时，黑影突然拐进 302 宿舍，门在他面前 “吱呀” 一声关上，锁孔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陈雪，是你吗？” 他转动门把手，发现锁孔里卡着什么东西。用机械臂强行拽开门后，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老衣柜还保持着记忆里的模样，柜门上贴着张泛黄的合照，是七个孩子在槐树下的合影，小宇站在最中间，手里举着颗比拳头还大的槐树籽。
衣柜的镜子反射着窗外的光。林峰走近时，镜中突然闪过道暗紫色的影子，快得像道闪电。他猛地转头，身后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地板上的裂缝里渗出些银色的液体，正在缓慢地汇成条小溪，流向衣柜的方向。
“别躲了。” 他的机械臂突然展开，金属关节处弹出七根银线，自动警戒着四周，“我知道你在这，不管你是母体还是议会的人……”
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不是他的表情，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不正常，露出两排泛着金属光泽的牙齿。镜中的机械臂正在变形，原本银色的金属变成了暗紫色，编号 “734” 被什么东西划掉，改成了个歪歪扭扭的 “0”。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镜中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重叠的声浪震得镜面嗡嗡作响，“从你接受双生花基因的那天起，我们就分不开了……”
林峰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朝着镜面刺去。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他用尽全力扭转关节，银线擦着镜面飞过，在墙上划出七道深深的刻痕，刻痕里渗出的银色液体正在组成符号 —— 与议会盒子上的双生花图案完全相同。
“记忆投影是假的。” 他盯着镜中那张扭曲的脸，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孤儿院，是用我的记忆构建的陷阱！”
镜中的笑声突然变成尖叫。暗紫色的液体从镜中涌出来，在地面汇成只巨大的手掌，掌心的纹路是议会的徽章图案。林峰转身冲向门口，却发现门板不知何时变成了面镜子，镜中映出的 302 宿舍正在燃烧，七岁的小宇被困在衣柜里，拍打着柜门哭喊着他的名字。
“小宇！” 他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伸向镜面，想要抓住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火焰的瞬间，机械臂上的双生花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将镜中的火焰烧成了灰烬，露出后面的真相 —— 衣柜里没有小宇，只有个被暗紫色液体包裹的培养舱，舱门上的编号是 “740”。
两面镜子同时开始震动。暗紫色的手掌从地面升起，带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将他困在中间。林峰的机械臂突然完全金属化，七根银线自动缠上两面镜子，试图将它们撕裂。镜面在拉扯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无数记忆碎片从裂缝中涌出：祖父在实验室里的背影、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张教授修改参数时的侧脸……
“想知道真相吗？” 镜中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像母亲的语调，“去走廊尽头的镜子那，那里有你要找的一切……”
暗紫色的手掌突然消失。两面镜子恢复正常，302 宿舍又变回了废弃的模样，只有地板上的银色液体还在流动，组成条指向走廊尽头的路。林峰看着机械臂上的双生花印记，发现金色的纹路正在变浅，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前进。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都会找到陈雪。” 他握紧机械臂，银线在身后组成道屏障，“你们越是想隐瞒的，就越是真相。”
走廊里的挂钟突然开始走动。三点十八分，三点十九分，秒针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金属。他走到走廊中间时，两侧房间的镜子突然全部亮起，每个镜中都映出不同的画面：议会成员在孤儿院地下室安装着什么装置，银色的管道从地面延伸到墙壁里，管道里流动的暗紫色液体正在冒泡；祖父站在槐树下，将颗槐树籽埋进土里，嘴里念叨着 “第七个容器，终于找到了”；陈雪的外婆举着实验日志，正在被几个戴面具的人追赶，日志的纸页在奔跑中散落，飘在空中变成了白色的鸟……
所有的画面在他走到走廊尽头时突然定格。那面巨大的穿衣镜比记忆里高得多，镜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与机械臂上的双生花印记产生了共振，发出低沉的嗡鸣。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他的身影，而是片暗紫色的星空，无数个编号在星空中漂浮，734 和 735 紧紧挨在一起，中间隔着道金色的线。
“这是…… 双生实验体的意识连接通道？” 林峰的机械臂突然发烫，双生花印记的光芒与镜中的金色线连成一片，“周明的意识…… 还在里面？”
镜中突然伸出只手。戴着黑色手套，指尖露出的皮肤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指甲是暗紫色的，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它精准地抓住了林峰的机械臂，鳞片与金属摩擦产生刺耳的噪音，像是在进行某种识别。
“734 号，同步确认。” 个冰冷的电子音从镜中传来，“欢迎回到母体的怀抱。”
机械臂上的双生花印记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金色和银色的纹路同时亮起，组成道屏障试图挣脱，但鳞片手的力量大得惊人，正将他一点点往镜中拖去。镜中的暗紫色星空开始旋转，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无数双眼睛在漩涡里睁开，瞳孔都是暗紫色的，与议员们的眼睛一模一样。
“放开我！” 林峰用尽全力往后拽，金属靴在地板上划出深深的刻痕，“陈雪在哪？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鳞片手突然松开。就在他以为挣脱的瞬间，手套的指尖突然裂开，弹出根暗紫色的尖刺，精准地刺进机械臂的关节处。银线的光泽在尖刺刺入的瞬间暗淡下去，双生花印记的金色纹路开始消退，只剩下银色的部分还在顽强地闪烁。
“她很安全。” 镜中的电子音带着丝诡异的笑意，“在你接受自己身份的那天，自然会见到她……”
林峰的机械臂突然失控。七根银线自动缠上他的身体，将他往镜面的方向拉去。他能感觉到暗紫色的液体顺着尖刺的伤口往机械臂里渗透，所过之处的金属都变成了暗紫色，编号 “734” 正在被慢慢覆盖。
“你到底是谁？”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樟脑味和消毒水味混合成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母体…… 还是议会的内鬼？”
镜中的漩涡突然扩大。鳞片手再次伸出，这次没有抓他的机械臂，而是指向他胸口的位置。林峰低头，发现祖父留下的青铜戒指碎片正在发光，碎片的边缘与镜中某个漂浮的编号产生了共鸣 —— 那个编号被暗紫色的液体覆盖，只能看清最后两位数字：“36”。
“736 号…… 在等你。” 鳞片手突然缩回镜中，镜面开始变得模糊，“倒计时…… 开始了。”
林峰踉跄着后退几步，机械臂上的暗紫色正在消退，双生花印记恢复了正常的光泽，但银色的纹路比之前暗淡了许多。镜面重新映出他的身影，只是镜中的自己眼神空洞，胸口插着根暗紫色的尖刺，机械臂上的编号变成了 “736”。
走廊里的挂钟停在三点二十七分。所有房间的镜子同时熄灭，走廊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机械臂上的双生花印记还在发光。林峰靠在墙上喘息，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块鳞片，鳞片的背面刻着个微型的议会徽章，徽章的中心嵌着颗小小的槐树籽，正在微弱地跳动，像颗心脏。
远处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不是来自走廊，而是来自孤儿院的地下室方向，伴随着隐约的水流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下深处往上爬。他握紧机械臂，银线再次展开，这次他注意到，银线的末端正在变成暗紫色，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地下室的门突然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缝里透出暗紫色的光，混合着股熟悉的香味 —— 是槐树花的清香，和记忆里 1999 年那个夏天，陈雪头发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哥哥……” 个微弱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带着哭腔，“我在这里……”
林峰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生花印记的银色纹路完全熄灭，只剩下金色的部分还在顽强地亮着，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警告。他盯着那道门缝，暗紫色的光在里面流动，像条蛰伏的蛇，正等待着猎物靠近。
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走廊两侧的镜子正在悄然亮起，每个镜中都映出只鳞片手，正缓缓地从镜面伸出，指尖的暗紫色尖刺在黑暗中闪着寒光。挂钟的秒针又开始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狩猎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