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阁的木门在身后合拢时,林峰听见门轴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声响。走廊两侧的玻璃柜里摆满守阁人面具,每个面具的眼窝都对着他们,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赵磊用手机照明的手突然一抖,光束扫过最底层的面具时,他看见某张面具的嘴角正在渗血。
“这些面具在呼吸。” 陈雪的钥匙印记突然展开成半透明的翼膜,膜面上浮现出与面具额头相同的旋流符,“它们的材质不是木头,是混合了镇魂木粉末的人皮。” 她伸手触碰离得最近的面具,指尖刚碰到表面,面具突然裂开细缝,缝里渗出的银灰色黏液在玻璃上汇成只眼睛的形状。
档案室的入口藏在最后一个陈列柜后面。当林峰按陈雪说的转动第三排第三个面具时,整面墙突然向内凹陷,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里飘出的不是灰尘味,而是福尔马林与奶腥味混合的气息,像是有人把婴儿标本泡在了防腐液里。
“共生纹在发烫。” 赵磊拽住正要钻进洞口的林峰,他后颈的旋流符正泛着红光,在墙壁上投下根须状的影子,“这地方的气场有问题,像是……” 他的话被洞口突然喷出的雾气打断,雾气接触到手机光束的瞬间,凝结成无数细小的颅骨。
林峰钻进洞口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脚踝。他猛地回头,只看见条银灰色的根须缩回黑暗里,根须末端缠着块婴儿的襁褓碎片。陈雪紧跟着进来,钥匙印记在她头顶组成发光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后指向档案室深处的某个方向。
档案室比想象中更像个手术室。正中央的金属台上躺着具被剖开的守阁人面具,里面的填充物不是棉花,而是缠绕成团的脐带。四周的铁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工具,镊子尖还沾着暗红色的组织,显微镜的载玻片上,银灰色的细胞正在分裂成根须的形状。
“张教授的日记提到过‘意识容器’。” 陈雪从铁架上拿起本泛黄的病历册,封面上的名字被划得模糊不清,但底下露出的 “守阁人第七代” 字样仍清晰可辨,“他们在用人皮培养镇魂木的共生体,这些面具是失败的实验品。” 她突然指向病历册里夹着的照片,照片上十几个婴儿躺在培养舱里,每个舱体都插满根须状的管子。
赵磊的银锁突然从口袋里跳出来,悬浮在档案室的东南角。锁身投射的红光在地面画出个六芒星阵,阵眼处的地砖明显比其他地方新。林峰用军刀撬开地砖时,闻到股浓烈的血腥味,砖下的水泥层里嵌着块颅骨的碎片,碎片上的旋流符正与银锁产生共振。
“暗格应该在这下面。” 赵磊的手指刚碰到碎片,整排书架突然开始移动。他们眼看着书架组成的墙壁旋转起来,露出后面的暗门,暗门的门板上刻满了婴儿的掌印,每个掌印的中心都有个针孔大小的洞,“这些掌印是活的。” 陈雪的指尖刚碰到门板,那些掌印突然收缩,挤出的银灰色液体在地面汇成条小溪。
暗门后的空间比外面更冷。林峰的手机光束扫过墙角时,看见堆堆的颅骨像积木般堆到天花板,每个颅骨的天灵盖上都钻着个小孔,孔里插着根透明的管子,管子里流动的银灰色液体正慢慢渗入墙壁。陈雪的钥匙印记突然指向最里面的颅骨堆,那里有块颅骨与众不同 —— 它的眼窝被金箔填满,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就是这块。” 林峰刚伸手去拿,整堆颅骨突然坍塌下来。无数颅骨滚到脚边,每个颅骨的下颌骨都在开合,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赵磊用银锁抵住最近的颅骨,锁身爆发出的红光让那些颅骨瞬间静止,但他突然发现,所有颅骨的后脑勺都刻着个 “离” 字,与银锁最后补上的碎片上的字一模一样。
金箔眼窝的颅骨被拿起的瞬间,档案室突然剧烈震颤。林峰看见颅骨内侧的年轮纹路正在转动,像唱片般播放出段模糊的影像:个戴着银锁的守阁人正将什么东西注入婴儿的摇篮,摇篮里的婴儿后颈有块旋流状的胎记,与林峰的共生纹形状完全一致。
“这是…… 我的祖父?” 林峰的呼吸突然停滞,影像里的守阁人摘下面具的刹那,露出张与他父亲极为相似的脸。陈雪突然指着颅骨底部的凹槽,那里嵌着本用油布包裹的小册子,册子的封面上,“张” 字被血渍浸透,笔画间还沾着几根银白色的头发。
册子正是张教授的日记。林峰翻开第一页时,纸页发出脆裂的声响,墨迹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变成银灰色。他看见张教授用颤抖的笔迹写着:“镇魂木的年轮里藏着看守者的意识,每个守阁人都是容器。当最后一个容器被填满时,巨眼会在血月之夜睁开……”
“血月之夜就是明天。” 陈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着日记里夹着的星图,图上用血标注的日期正是他们所在的第二天,“他在暗示我们,看守者的苏醒只差最后一步。” 她的钥匙印记突然刺向日记的某页,那里画着个奇怪的装置,装置的核心位置嵌着块与他们手中颅骨相同的旋流符。
赵磊突然抓住林峰的手腕,他的手机光束正照在档案室的地面上。那些原本静止的银灰色液体正在流动,汇成无数条细小的溪流,溪流的尽头是墙壁上的裂缝,裂缝里隐约能看见蠕动的根须。“这些液体在喂养根须网络。” 他用军刀划开最近的裂缝,里面涌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密密麻麻的婴儿指甲,“这栋楼的地基里埋满了……”
他的话被刺耳的刮擦声打断。整面墙突然渗出银灰色的黏液,黏液在墙面组成只巨大的眼睛,瞳孔的位置正是他们刚才撬开的地砖。林峰手中的颅骨突然剧烈震动,金箔眼窝里射出两道红光,照在巨眼的瞳孔上,那里立刻浮现出个暗格的轮廓。
“暗格还在更深的地方。” 陈雪的钥匙印记与红光产生共鸣,在地面投射出暗格的结构图,“需要用颅骨作为钥匙才能打开。” 她刚说完,巨眼突然眨动了一下,整个档案室的温度骤降,林峰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半空凝结成根须的形状。
当颅骨嵌入暗格的瞬间,整栋楼突然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暗格打开的刹那,里面喷出的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物品,而是股浓烈的奶香。林峰用手机照过去,看见暗格里铺着层柔软的绒毛,绒毛中央躺着个巴掌大的婴儿头骨,头骨的牙齿上串着枚银锁碎片 —— 正是银锁缺失的最后一块 “合” 字碎片。
“完整了。” 赵磊颤抖着将碎片拼进银锁,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银锁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中,他们听见无数婴儿的啼哭声从墙壁里传来,那些嵌在地基里的指甲开始疯狂生长,穿透地板的裂缝,在地面组成 “祭品” 两个字。
林峰的掌心印记突然剧痛,他低头看见那些根须状的纹路正在向心脏蔓延。颅骨内侧的年轮转得越来越快,投射出的影像也变得清晰:无数个戴着守阁人面具的身影跪在祭坛前,祭坛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个后颈有旋流胎记的婴儿,婴儿的胸口插着根透明的管子,管子连接着镇魂木的根系。
“他们在抽取婴儿的意识。” 陈雪的钥匙印记突然破碎成光粒,融入银锁的金光中,“张教授的日记没写完 —— 看守者需要的不是容器,是双生体的意识共鸣!” 她指向正在合拢的暗格,那里的婴儿头骨突然张开嘴,发出不是婴儿而是老者的声音:“他已经在你们中间了。”
话音未落,档案室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林峰转头的瞬间,看见赵磊的后颈不知何时多了个银灰色的小点,小点的形状与镇魂木花朵中心的眼睛一模一样。赵磊似乎没察觉林峰的目光,他正低头看着银锁,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与张教授在医院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墙壁上的巨眼突然剧烈收缩,银灰色的黏液喷溅在三人身上。林峰感到皮肤像被灼烧般疼痛,他看见陈雪的钥匙印记正在快速黯淡,而自己掌心的纹路已经爬上了脖颈。赵磊抬起头时,他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林峰和陈雪,而是无数个正在转动的年轮,年轮的中心处,块颅骨正慢慢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