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甲虫兽——!滚球兽——!年糕兽——!你们在哪?回答我!”
在郑义与甲虫兽们简单的整理了战场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由远及近从森林的深处传出,撕裂了战场的寂静。
来者正是空也,他焦急的呼喊声中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自责。
他的头发凌乱,脸上沾着泥土和划痕,护目镜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身上的校服衬衫被荆棘划破了好几处,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站在空旷场地中,被数码兽们包围在中心的郑义身上。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空也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仔细打量着郑义浑身上下的各个地方,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淡黄色的瞳孔此时布满了血丝,恐惧,后怕,自责溢于言表。
他的目光在郑义染血的左手、破损的衣服和脸上的泥污血痕上疯狂巡视着,检查着空也身上可能存在的伤势。
缠绕在空也脖子上的管狐兽顺着他的肩膀滑了下来,在郑义脚边转着圈,小鼻子不停地抽动着,在警戒周围时候还存在着危险。
“我……我没事……空也……”
他看着眼前空也的那双盛满恐惧和自责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没事?!这叫没事?!”
空也猛地指向周围地狱般的景象,指向那些被垃圾桶兽席卷而过的战场。以及这片破碎的不成样子的创始村。
“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不该去追那个该死的扭曲点!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如果我……”
空也哽咽,懊悔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空也。”
郑义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地、却坚定地按在了空也死死抓着他手臂的手上,试图传递一丝力量。
“你看,我真的没事。甲虫兽它们也没事。我们……胜利了。”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或者说,在哈克兽他们来之前,我们撑住了。”
空也顺着郑义的目光看向那堆还在冒烟的垃圾桶兽残骸,又看了看虽然狼狈却都还活着的甲虫兽、滚球兽和年糕兽,剧烈起伏的胸膛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他眼中的自责并未完全消退。
“到底……发生了什么?”
空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询问道。
“是垃圾桶兽军团,它们说要在这个村子里找到什么东西,不过幸好有那个人形的数码兽,还有那个叫哈克兽的伸出援手,只用了几秒钟就解决掉了所有的敌人。”
甲虫兽虚弱的开口,它的前肢上还有被炮火攻击过所留下的烧痕。
“没听过的数码兽......”
空也喃喃自语。自责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箍在他的心上。他几乎是用一种近乎赎罪般的姿态,沉默而迅速地协助甲虫兽处理着创始村的狼藉。
他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拨开散落着危险碎片的区域,将被掀翻的数码蛋一一扶正检查,他那双总是闪烁着阳光般活力的淡金色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目光偶尔触及郑义手背上那片刺眼的灼伤和破损的衣物时,便会剧烈地闪烁一下,随即更深地埋下头去。
郑义试图开口,想告诉空也这并非他的过错,但看着空也紧抿的嘴唇和紧绷的侧脸线条,那些安慰的话语最终都哽在了喉咙里。他能感觉到,此刻任何言语在空也那沉重的负罪感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默默地配合着,将滚球兽和年糕兽安顿在相对安全的树屋角落。
“创始村需要时间修复,孩子们也需要休养。郑义,空也……你们先回人类世界吧。这里暂时交给我。”
清理工作接近尾声时,甲虫兽疲惫地落在郑义肩头,声音低沉。
空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应。
“空也,”
郑义轻声唤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该回去了。”
“哦,啊......”
空也这才回过神来,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沙哑的回答道。
返回现实世界的过程,与来时那充满惊奇与数据洪流的体验截然不同。
空也沉默地操作着数码暴龙机,动作机械而缺乏生气。很快,一道由数据组成的绿色大门出现在空气中,空也率先走了进去。
“......再见,甲虫兽,滚球兽,年糕兽,还有管狐兽。”
郑义看着已经离开的空也,转过头来说道,随后跟着空也离开了数码世界。当现实世界熟悉的空气进入郑义的胸腔之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了深沉的暮蓝。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吞噬,只在天际线留下一抹黯淡的橘红。
“今天....抱歉。”
空也低着头,不敢看向郑义的眼睛,只是飞快地抓起自己的书包,脚步踉跄的离开了多功能教室,手中的护目镜被他捏的很紧。
“等等!”
郑义追着空也跑出了多功能教室,不过空也并没有停下脚步,背影迅速消失在了昏暗的走廊尽头,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
郑义呆站在多媒体教室的门口,手背的灼烧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隐隐作痛,他望向空也远去消失的背影,心头像是堵着一团湿润的棉花般喘不上气,他能理解空也的自责,但...这种被刻意疏远的感觉依旧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在之后的几天里,空也也依旧会在课间打着招呼,笑容挂在空也的脸上,但那份爽朗中刻意参杂了一份距离感,仿佛一道无形的墙壁横立于二人之间。他不再提起数码世界,也不再邀请郑义去任何地方,甚至连对视都变得短暂而匆忙。
“空也....那个...!”
“抱歉,下次吧,今天我要去水族馆帮忙。”
郑义鼓起勇气主动搭话,但空也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将背包甩起背在肩上,走出了教室。
郑义只得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下去,轻叹了一声,慢吞吞的收拾着自己的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