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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是被雷劈中了。
塔露拉抓住这个机会再次进攻,但内卫只是随意挥手,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就将她震退数步。
“他要抽刀了!全员后撤,盾卫举盾!”
“恶灵,我看见你了。”
料想中超级加倍的范围攻击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只有风声在我们耳畔呼啸。
塔露拉从龟裂的冻土中撑起身子,朝雪地啐出一口血沫。“怎么回事?”她用眼神询问我。
我摇头,同样不明所以。
在我们无声交流的几秒钟,那些能侵蚀万物的黑雪停止了飘落,敌军竟主动停止了攻势。
“3,9,21,33。【密语】(已经找到……)【密语】(是的,是他,他和公爵的女儿在一起……)”
我努力翻译他们的语言,却更加心烦意乱。
“进攻终止。”内卫的声音回荡在突然寂静的战场上。他歪头审视着着我所在的方向,透过人群精准锁定了我的位置。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语,通讯频道突然一片清澈,无人机停止了轰炸,甚至连地面上代表“国度”的灰尘也开始消散。
“呼……”
内卫向前迈出一步,黑色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塔露拉站在我们之间,剑尖仍在滴落融化的雪水。她身上看起来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整个人正目不转睛看着我。
再仔细看的话,她握剑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八成是受了内伤。
这下不太好。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焦虑和不安正从心底深处幽幽地爬出来,我下意识看向战线前方,很想知道大尉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博士,小姐,幸会。”皇帝的利刃微微欠身,“好久不见,博士,我们在找您。我们需要评估现状。”
“那你们评估完了吗?”我自持冷静问。
躲在盾卫后面已经没有意义,我索性站出来,走到塔露拉身旁。
我心说既然你不想赶尽杀绝那就快点跪安还我们一片清净。虽然老子暂时奈何不了你们,但你们的巫术密码在我眼里和小学生编程没什么区别,如果你们这次回去不换,等我逮着机会,一定狠狠让你们损失一个小目标。
“我不确定,圣愚大人的指示中并没有关于感染者大批集结南迁并组织暴乱的部分,我需要重估现下的局势。”
——圣愚?
据我所知,乌萨斯上一任圣愚莫名暴毙后,这个位置就一直空悬,直到我从石棺醒来乌萨斯也没有推举新的圣愚——难道我记错了?或者说在我专注整合运动期间,新的圣愚上台了?还是说,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
正当我准备再向前迈步时,塔露拉却从身后死死拽住我的衣角,令我无法动弹。我扭头看她,却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像是死掉般蒙上一层阴翳。
无论是什么时期的塔露拉,她都是队伍里的小太阳,绝对的中心。特别是她的属于德拉克族的暗金瞳孔,此刻却像蒙尘琥珀,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她死死抓住我,目光呆滞,整个人颤抖的厉害。我这才意识到,塔露拉此刻的异样并不是因为在战斗中受伤,而是畏惧。作为种族加持且战斗天赋极强的感染者,她居然在畏惧皇帝的利刃?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厉声质问:“皇帝的利刃!你在找谁?你想要利用我的友人做什么?”
皇帝内卫静静注视着这一幕,面具下的红光微微闪烁。
“看来——”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了然的意味,“您没有向他们如实宣告您的真实身份。这也是您的计划?”
此言一出,雪花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塔露拉的手突然松开了。
随后,我们身后的人群爆发出可怕的骚乱。
“……什么……计划?”
“难怪那家伙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对!”塔露拉厉声打断他,同时猛然拔剑,周身爆发出骇人的气势。
以她为圆心,周围数十米的冰霜瞬间汽化,蒸腾的白雾将我们笼罩,仿佛这样就能隔绝身后的窃窃私语。
“挑拨也要看人,刽子手。所有人共同的事业和我们身份间没有任何关系。”塔露拉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笃定说。
但对方用看小孩子的眼神,轻蔑否定了她的说辞。
“挑拨这个行为只能用以针对信任。公爵的女儿,你与他、你与你的队伍之间存在信任关系一事,存疑。”皇帝的利刃顿了下,问:“我是否可以认定,你在知道博士的身份后,依然会信任他?”
又是沉默。
塔露拉沉默了。我清楚地感受到她周身的热浪正在急剧攀升——她准备动手了。
说不过就动手。这才是她。
“真是精彩的诡辩,你作为皇帝利刃作为内卫实在屈才了,依我看你应该直接上台演讲,竞选个市长当当。”我也挑拨。
“是切尔诺伯格的市长吗?”对方反问。
“……”我又是一阵语塞。
我感觉心跳正在急促,背脊冒出的汗浆浸透了衣服。
不过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和塔露拉默契调整位置,同时也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真是……激进的选择。”
我这才注意到,对方脚下的冻土并未融化,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开来。
内卫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却毫不在意,“我是否可以假定:您不希望我暴露您的计划,所以准备利用手中的棋子将我们灭口。”
塔露拉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溅射出来了。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替您保守秘密。”他漫不经心道。
“你这家伙!”
塔露拉嘶吼着,手腕蓄劲,手中大剑寒芒暴涨,一个龙卷风似的大回斩。
两把利刃在空中交错,擦出高速金属火花。
利刃的面罩龟裂了一片,邪魔的气息幽幽而出。
我们身后的战士们纷纷松了口气。
“就是这样!整合运动没理由害怕这些帝国的杀手!畏畏缩缩的还算感染者的盾与枪吗?一个人再怎么样也不是团结起来的我们的对手!他只是一个刽子手而已!”
有人试图重振旗鼓。
但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一个人……”我喃喃自语。
是了!对方从未说过,他只有一个人。
因为——
“你们身后还有一个。”他这么说。
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这家伙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