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别墅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洒下温暖的光晕,但这份温暖却无法驱散古德里安教授心中的寒意。
他坐在真皮沙发的边缘,身体前倾,双手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件墨绿色的卡塞尔制服此刻显得有些皱巴巴的,胸前的银质校徽在灯光下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路明非同学,”古德里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德式英语的严谨在焦虑面前彻底瓦解,“我必须再次强调,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全世界有多少优秀的年轻人梦寐以求能够踏进卡塞尔的大门,而您…”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路明非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那个摇头的动作轻得像羽毛,却重得像泰山。
古德里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教授,我理解您的急切,”路明非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其中蕴含的坚定却让古德里安绝望,“但正如我刚才所说,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做决定。”
叶胜和酒德亚纪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两人的表情同样凝重。
叶胜的右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青筋在手背上突起。
作为执行部的精英,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情况。
路明非竟然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卡塞尔的橄榄枝。
酒德亚纪则在暗中观察着房间里每个人的表情。
叔叔和婶婶站在客厅的角落,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他们显然也无法理解路明非的选择,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在拒绝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是…”古德里安的声音更加急促了,他从公文包里翻出那份试卷,手指颤抖着指向上面的红色标注。
“你展现出的知识深度,你掌握的炼金术技巧,这些都证明你天生就属于我们的世界!明非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教授,”路明非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辉煌,远处的霓虹灯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您说我天生属于你们的世界,但您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们的世界需要改变?”
这句话如同雷鸣般在客厅里炸响。古德里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连呼吸都停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路明非转过身来,背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整个人的轮廓在逆光中显得模糊而神秘。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晰,那种深邃的目光仿佛能够洞穿人心。
“我的意思是,”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也许我们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
古德里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竟然在质疑卡塞尔学院存在的根本意义。
“你不能这样说!”古德里安几乎是吼出来的,德式的严谨在激动中完全消失,“龙族是人类的威胁,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的使命是神圣的!”
“是吗?”路明非的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那么教授,您能告诉我,在过去的一百七十年里,卡塞尔学院到底杀死了多少条龙?”
这个问题让古德里安彻底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我来告诉您答案,”路明非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真正的纯血龙族,你们一条都没有杀死过。
你们杀死的,只是那些被龙血污染的混血种,那些失去理智的死侍,还有…那些不愿意服从你们统治的同类。”
古德里安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
这个少年知道的太多了,多到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地步。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呢喃。
“因为我见过真正的历史,”路明非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不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而是亲历者记录的真相。”
叶胜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手已经伸向腰间的武器:“你到底是谁?!”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让这位执行部的精英瞬间僵在原地。
那不是一个十八岁少年应该有的眼神,而是一个久经沧桑的掌权者,对下属的审视。
“我是谁并不重要,”路明非淡淡地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是谁。”
他走回沙发前,重新坐下,动作优雅得像一位贵族在主持沙龙聚会。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先生,酒德亚纪女士,”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你们都是优秀的人才,也都是真心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努力的人。但你们服务的组织,却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什么谎言?”酒德亚纪终于开口了,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紧张。
“龙族威胁论,”路明非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三人的心头,“你们真的以为,那些沉睡了千年的古老存在,会在乎人类这种短命种族的兴衰吗?”
古德里安的嘴唇开始颤抖:“可是…可是龙族复苏的征兆…”
“征兆确实存在,”路明非点点头,“但复苏的原因,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有人在故意唤醒它们?”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三人的心脏。
古德里安的脸色变得死灰,叶胜和酒德亚纪也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你的意思是…”古德里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并不是那些沉睡的龙王,而是那些打着正义旗号,却在暗中操纵一切的人。”
路明非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卡塞尔学院,很可能只是这个巨大阴谋中的一枚棋子。”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古德里安瘫坐在沙发上,手中的试卷滑落到地上。
叶胜和酒德亚纪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撼和不敢置信。
叔叔和婶婶站在角落里,虽然听不懂这些深奥的对话,但从气氛中也能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婶婶抓住叔叔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所以,”路明非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我需要时间来确认一些事情。在我没有找到真相之前,我不会轻易做出选择。”
古德里安用颤抖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那你需要多长时间?”古德里安忙问。
“不知道,”路明非摇摇头,“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永远。”
“永远?”古德里安几乎跳了起来,“不!这不可能!学院需要您!”
路明非站起身来,走向门口,“教授,我想我们今晚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这是明显的送客信号。
古德里安颓然地看着路明非,眼中满是不甘和纠结。
他还想要再说什么,但路明非已经打开了门。
“我…我明白了。”古德里安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挫败感。
他弯腰捡起那份试卷,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在举起一座山。
叶胜和酒德亚纪也站起身来,两人的表情都很复杂。
他们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教授,”路明非在门口叫住了古德里安,“请记住今晚我们的谈话,如果有一天,您发现我说的是对的,也许还有机会去改变。”
古德里安回过头来,看着这个让他又敬畏又困惑的少年。
在昏黄的门厅灯光下,路明非的脸庞显得异常成熟,那双眼睛里蕴含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和沧桑。
“我会的,”古德里安点点头,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如果…如果你改变主意,请随时联系我们。”
“我会考虑的。”路明非礼貌地点点头。
三人走出别墅,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
古德里安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显得沉重无比。
他不时回头看向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不时地叹气,眼中满是不舍。
“教授,”叶胜走到他身边,声音中带着安慰,“也许他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也许吧”古德里安苦笑着说。
他停下脚步,再次回头看向别墅。
二楼的窗户里,路明非的身影若隐若现,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影。
“我们可能失去他了,”古德里安的声音几乎是呢喃,“我们怎么能失去这样的天才。”
酒德亚纪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走吧,”古德里安最后看了一眼别墅,转身朝停车的地方走去,“我需要立刻向校长汇报这件事。”
古德里安教授离开后,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他刚才焦急的气息。
叔叔坐在真皮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几上那张卡塞尔学院的宣传册,封面上古堡般的建筑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婶婶从厨房探出头来,眼神在路明非和丈夫之间游移。
她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个家里的权力天平已经彻底倾斜,那个曾经可以随意呵斥的“拖油瓶”,如今成了她不敢轻易招惹的金主。
“明非啊,”叔叔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个美国学校…看起来真的很不错。你为什么不…”
“叔叔,”路明非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温和但不容置疑,“我真的需要时间来考虑。”
他站起身来,那件深蓝色的真丝睡袍在客厅暖黄的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我先回房间了。”路明非淡淡地说道,转身朝楼梯走去。
叔叔和婶婶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江燕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但路谷城轻轻摇了摇头。
“别问了,”他压低声音说,“现在是他养活我们,不是我们养活他。”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江燕的心里。
她想起十八年来对路明非的种种刻薄,突然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楼上,路明非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书桌上的苹果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几个股票交易的界面。
他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辉煌,远处的霓虹灯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
【宿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古德里安他们会怎么做?”
【根据剧情推演,古德里安教授会派遣陈墨瞳前来进行二次劝说。预计时间:明日上午10点左右。】
路明非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