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仁鸿的落网与“鼬鼠”小组的覆灭,如同一场凌厉的秋雨,洗刷了武汉潜伏的污浊,也让陈霄的威名在特定的圈子里愈发响亮。与军统武汉站建立的初步合作,更像是一层若有若无的保护色,让许多原本觊觎革新公司或对陈霄抱有敌意的势力,暂时收敛了爪牙,选择了观望。
外部压力稍减,陈霄终于可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内部建设与长远布局上。他深知,无论是应对未来的战争,还是在这乱世中真正立足,强大的工业基础和忠诚高效的核心团队,才是永恒的基石。
“烛龙”实验室在成功研制出望远镜和简易瞄准镜后,并未停下脚步。在陈霄的授意和【系统】知识的间接引导下,魏国华带领团队开始向两个方向拓展:一是继续深化光学领域,尝试研制更高倍率的观测镜和潜力巨大的炮兵观测镜;二是利用现有的精密加工能力,开始涉足更复杂的领域——小型军用无线电的仿制与改良。
与此同时,华中日化厂在苏婉卿的精心打理下,已然成为武汉乃至华中地区小有名气的企业。“利民”牌肥皂不仅走进了千家万户,其副产品甘油更是被严格管控起来,秘密储存,作为重要的战略储备。日化厂稳定的利润,为“烛龙”实验室的烧钱研究和“特别行动队”的昂贵训练,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血液。
王雷和周文杰训练的那支三十人“特别行动队”,在经过数月地狱般的锤炼和数次以老带新的实战化演练后,已然脱胎换骨。他们不仅精通各种枪械(尤其擅长使用加装瞄准镜的步枪进行精准射击),更掌握了爆破、渗透、侦察、反审讯等特种作战技能,成为陈霄手中一把真正的、隐藏在鞘中的利刃。陈霄将其正式命名为“暗影”,寓意其行动如影随形,致命而无声。
商业、技术、武力,三根支柱已然初具雏形,并且形成了良性循环。陈霄的根基,在武汉这片土地上,越扎越深。
然而,就在陈霄致力于夯实基础之际,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几乎同时牵动了他的心神。
其一,来自上海小阿悄的密信。信是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渠道辗转送达的,内容依旧简短,却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迫:
“影佐疑霄与渝方暗通,恐有报复。沪上资金渠道受阻,小心经济绞杀。珍重。悄。”
影佐祯昭怀疑他与重庆方面(指国民党中央政府,此时已部分迁往重庆)暗中往来?这倒是歪打正着,他确实与军统有了接触。而“经济绞杀”四个字,让陈霄眉头紧锁。日寇控制沿海,封锁物资,本就对内地经济造成巨大压力。若影佐祯昭利用其影响力,联合上海乃至华东的日伪势力,刻意针对与他有关的商业渠道进行打压、封锁,确实会带来不小的麻烦。这提醒他,必须加快建立独立于东南沿海之外的物资输入线路。
其二,则与苏婉卿有关。
随着华中日化厂的成功,苏婉卿在武汉商界声名鹊起,加之她苏家千金的身份和出众的才貌,自然引来了众多的关注,其中不乏一些自命风流的世家子弟和军政要员。近日,便有一位来自重庆的某院长公子,对苏婉卿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动静颇大,甚至几次三番找到日化厂和苏家暂居的寓所。
苏婉卿对此人不假辞色,明确拒绝。但那公子哥似乎背景深厚,颇有些纠缠不休的架势。这事本不算大,苏家自有其底蕴应对,但不知怎的,消息传到了陈霄耳中,却让他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这日晚间,陈霄与苏婉卿在革新公司书房商讨日化厂下一步扩建计划。正事谈毕,苏婉卿收拾文件,准备告辞。
“苏小姐,”陈霄忽然开口,语气看似随意,“近日听闻,似乎有些许烦扰之事?”
苏婉卿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所指,淡然一笑,宛如空谷幽兰:“不过是一些狂蜂浪蝶,不足挂齿。家父已去信重庆故旧,想必很快便会消停了。劳陈先生挂心了。”
她语气平静,处理得体,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更未想过借此向陈霄寻求帮助,显示出极强的独立性和处事能力。
陈霄看着她清丽从容的侧脸,灯光下,她专注整理文件的神情,带着一种知性而温柔的美。想到近日那个重庆公子的纠缠,他心中那丝莫名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愿看到她被他人如此骚扰。
“若是需要,”陈霄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陈某或可……”
“不必了。”苏婉卿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眸清澈而坚定,嘴角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笑意,“婉卿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些许小事,不敢劳烦陈先生大驾。况且,陈先生如今树大招风,正值多事之秋,婉卿不能相助已是不安,岂能再为您添乱。”
她的话语体贴而识大体,既维护了自身的尊严,也顾及了陈霄的处境。
陈霄看着她,一时无言。他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这位苏小姐在他心中的分量,已远超一个单纯商业伙伴。她的才华,她的坚韧,她的明理,都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浸润着他因杀戮和斗争而略显冷硬的心田。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悄然流转。书房内一时静谧,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既如此,苏小姐自行斟酌便好。”陈霄最终缓缓说道,“若有难处,切勿勉强。”
“多谢陈先生。”苏婉卿微微颔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随即恢复自然,“天色已晚,婉卿告辞了。”
她转身离去,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
陈霄独自站在书房中,良久未动。小阿悄的警告言犹在耳,影佐祯昭的经济绞杀或许即将到来;而苏婉卿身边出现的追求者,则让他意识到,有些东西,似乎正在悄然改变。
基石虽已初奠,但前路依旧挑战重重。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情愫暗生。他需要更加冷静,更加专注。
他走到巨大的华中地图前,目光越过武汉,投向广袤的西南。重庆,那个即将成为战时陪都的地方,必须加快布局了。同时,云南、缅甸那条可能的生命线,也需要尽快提上日程。
乱世之中,儿女情长或许奢侈,但强大的实力,却是守护一切的基础。他握紧了拳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暗香浮动,心湖已乱。但枭雄之路,容不得半分懈怠。他必须在这纷繁的局势中,继续前行,不断壮大,直至无人可以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