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绳武这块横亘在滇缅生命线上的绊脚石,其贪婪与强硬,并未出乎陈霄的意料。在这群雄割据、有枪便是草头王的年代,掌控着交通咽喉的地方军阀,无异于坐地敛财的土皇帝。硬碰硬,即便“暗影”精锐,在对方的地盘上与成建制的军队冲突,也绝无胜算。
“霄哥,这龙绳武仗着是龙云的侄子,在滇南一带说一不二,胃口大得很。我们之前打点的那些关系,在他面前根本说不上话。”李正清面带忧色,“若是满足了他的要求,我们这滇缅线路,基本就是为他做嫁衣了。”
陈霄站在地图前,目光凝注在云南那片色彩斑斓、象征各方势力交错的地域上。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昆明的位置,脑中飞速盘算。
“龙绳武……此人除了贪财,可还有其他嗜好?或者说,他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陈霄问道,寻找着突破口。
孙耀祖立刻递上一份刚整理好的情报:“此人好色,姨太太娶了好几房。但最近,他似乎对扩充军备格外上心,特别是对德械、美械装备极为渴求。他曾多次向重庆方面申请换装,但都被以‘优先保障中央军’为由驳回,为此颇多怨言。另外,他本人极其喜好西洋玩意儿,从汽车到留声机,乃至雪茄咖啡,无不热衷。”
“扩充军备……西洋玩意儿……”陈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贪财好色是共性,但对特定装备的渴求和对外来品的喜好,则是可以精准利用的个性。
一个“软硬兼施”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正清,”陈霄下令,“你立刻准备一批重礼!不要光是大洋金条,那样显得俗气。去搜罗最好的苏格兰威士忌、古巴雪茄、瑞士手表、美国产的便携式留声机,还有……想办法弄几辆最新的美国吉普车,拆散了打包运过去!这些东西,龙绳武一定喜欢!”
李正清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要投其所好,先礼后兵。“是!我马上去办!只是这吉普车……”
“不惜代价!走空运,或者想办法从越南那边绕道!”陈霄斩钉截铁,“我们要让他看到我们的诚意,以及……我们能弄到他所需要东西的能力!”
“明白!”
“耀祖,”陈霄又看向孙耀祖,“把我们‘暗影’在重庆那次针对胡永昌的行动,适当‘泄露’一些细节给龙绳武那边的人。要让他知道,我们不仅有赚钱的门路,更有让人无声无息消失的手段。记住,是‘泄露’,要显得像是无意中走漏的风声,不能太刻意。”
“是!我会把握好分寸。”孙耀祖心领神会,这是展示肌肉,进行威慑。
“另外,”陈霄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以‘革新公司’和我的名义,给龙绳武写一封信。语气要客气,表达对他在云南维持地方、支援抗战的敬意,同时提及我们愿意为抗战贡献力量,通过滇缅线路输入物资。对于他提出的‘合作’意向,表示原则上欢迎,但具体分红比例,希望能面谈。信中暗示,我们或许有渠道,能帮他解决部分……装备上的困扰。”
这是一招险棋,直接与军阀谈军火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但风险与机遇并存。若能以此为契机,与龙绳武建立一种超越简单过路费的利益捆绑关系,那么滇缅线路将真正畅通无阻。
“霄哥,这……直接提装备,会不会太敏感了?”李正清有些担忧。
“放心,他不会声张的。”陈霄笃定道,“他比我们更怕重庆知道他和我们私下交易军火。我们只是暗示,具体有什么,能提供多少,面谈的时候再说。”
安排妥当,庞大的礼物和那封意味深长的信件,被小心翼翼地送往昆明,再辗转呈递到龙绳武在滇南的师部。
几天后,昆明办事处传回消息。龙绳武收到礼物后,尤其是那几辆美国吉普车的零件(承诺组装好后交付),大喜过望,对雪茄、威士忌等更是爱不释手,连连称赞陈先生“会办事”、“是朋友”。同时,关于“暗影”在重庆狠辣手段的“流言”也悄然在龙绳武的亲信圈子里传播开来,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又过了几日,龙绳武的回信到了。语气比之前客气了许多,对陈霄的“敬意”和“支援抗战”表示赞赏,同意就“合作”事宜进行面谈,并“顺便”提及了滇南剿匪、装备老旧之苦,暗示若能得一二助力,则万事好商量。信末,他邀请陈霄或其全权代表,前往滇南重镇蒙自一晤。
“蒙自……是他的地盘核心。”陈霄看着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龙绳武既垂涎于他许诺的“装备”,又对他展示的武力心存忌惮,这才同意面谈,却将地点定在自己的老巢,既是显示权威,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霄哥,我去吧!”王雷主动请缨,“我带一队‘暗影’的弟兄过去,保证谈得拢!”
“不,这次我去。”陈霄摇了摇头。与龙绳武这等人物打交道,王雷勇武有余,但权谋应变尚显不足。而且,他需要亲自去评估这位滇军实权人物的真实态度和潜力,这关系到未来更长远的布局。
“您亲自去?太危险了!”王雷和李正清都大吃一惊。
“无妨。”陈霄神色平静,“龙绳武是聪明人,在没有拿到他想要的装备之前,不会动我。而且,我自有准备。”他拍了拍腰间,那里看似空空如也,但储物空间中,早已备好了足够的金条、部分潜能药剂样品,以及……几份来自【系统】的、超越这个时代认知的、关于轻武器改良的简化图纸复印件。这些,将是他谈判的重要筹码。
“正清随我同行,负责商业细节。王雷,你挑选四名最精锐的‘暗影’队员,化装成我的随从护卫。记住,你们的任务是警戒和展示力量,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动武。”
“是!”见陈霄心意已决,众人只能领命。
数日后,一支低调的车队离开武汉,向着西南方向的云南进发。陈霄坐在车内,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从江汉平原的富庶,逐渐变为湘西丘陵的崎岖,心中波澜不惊。
滇南风雨,前途未卜。但他相信,凭借手中的筹码和审时度势的智慧,他足以在这位滇军悍将面前,为革新公司,也为这条至关重要的生命线,搏出一个理想的未来。
软硬兼施的策略已然奏效,接下来,就看在这蒙自的谈判桌上,谁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了。这不仅是一场关于过路费的谈判,更是一场关于未来势力格局的提前布局。陈霄很期待,与这位“云南王”的侄子,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