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凡回到天悦华府的顶层公寓，当叶倾寰如往常一样跪在他面前为他脱下鞋子。
当武凰霄为他端上热茶，一切又回归到了绝对掌控的日常。
张凡又一次感到了无聊，一种近乎于神的、高处不胜寒的倦怠。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财富毫无意义，他账户里那些无主的比特币又涨了百分之三十，那串数字在他眼里和游戏币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着窗外那片被他玩弄于股掌的城市，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这座城市百分之八十的富豪一夜破产。
但他很迷茫，因为过去的模拟经历早已告诉他，这一切是多么的虚无。
坐在沙发上，他的意识沉入了系统空间。
【剩余模拟次数：16】
如今的他什么都不缺，缺少的唯有超凡。
他曾进行过一次长达七十年的模拟，在那次模拟里他没有去追求什么肉身成圣，而是玩了一场皇帝的游戏。
他利用自己的黑客技术、宗师武力和超前知识，在那个模拟世界里建立了一个横跨亚欧大陆的前所未有的商业帝国，成为了那个世界里真正的无冕之王。
而叶倾寰和武凰霄在那次模拟里成为了他后宫中斗得最厉害的东宫与西宫皇后。
他享受了七十年的人间极致权柄，活到了九十五岁，亲眼看着叶倾寰和武凰霄两张绝美的容颜慢慢老去、布满皱纹，最后化为两具枯骨，亲手将她们葬在了自己那座比皇宫还奢华的陵墓旁边。
在她们下葬的那天晚上，模拟中的他拄着拐杖站在两座新坟前跳舞，在那两座坟头上跳了一曲非常滑稽的、笨拙的迪斯科。
因为他太无聊了，他赢了所有人，赢了全世界，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无尽的、永恒的虚无。
他很不屑，权力再大的人物又如何？百年之后不还是一堆白骨，任由后人评说？
甚至连评说的资格都没有。他不要这种凡人的顶峰，他要的是超凡，是打破极限，是真正的长生。
虽然模拟经历告诉他，他本身就是长寿之人，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活到一百多岁，但这不够，这不是永恒，只是一个刑期更长的牢笼。
“看来还是得继续。”
他必须攻克肉身这个难关。上一次的打药狂人模拟死于心脏衰竭，证明了单纯的肌肉膨胀是一条死路。
那一次他用的是最脏、最猛的类固醇、生长激素和胰干素，追求的是极致的围度，是对物理规则最粗暴的挑衅，那是一种工程学上的失败。
这一次他要换一种思路，不求最大只求最强，不求围度只求密度与质量！
他要用这个时代最前沿的、最科学、最精准的生物化学手段，打造一具完美的、可以长久续航的生物容器。
“系统。”张凡下达了指令，“开启日常模拟。目标：打破人体化学极限，探索长寿与力量的平衡点。这一次，我要用最聪明的方法。”
【模拟目标已确认：打破人体寿命极限】
【模拟开始】
【23岁的你，你将自己作为你进化项目的唯一实验体。你坚信，人类的进化不应再依赖缓慢的自然选择。】
【24岁的你，为自己建立了一个顶级的私人实验室。你彻底摒弃了传统而粗暴的药物，开始了一场进化。】
【25岁的你，开始执行完美容器构筑计划。你的训练不再追求极限重量，而是神经募集与肌肉质量。你使用了新型的选择性调节剂，它们理论上只作用于肌肉和骨骼。】
【26岁的你，你的饮食由AI根据每日血样实时调整，精准到毫克。你周期性地使用修复类的肽，以加速肌腱和韧带的恢复，避免了高强度训练带来的劳损。】
【27岁的你，开始使用特定的生物制剂，以脉冲方式优化自身的激素分泌。你避免了直接注射带来的内脏增生风险，感觉自己的精力比18岁时还要旺盛。】
【28岁的你，达到了体魄的第一个巅峰。身高185厘米，体重95公斤，体脂常年维持在8%。你就像一个活着的古罗马角斗士，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发力。你的血液干净得像婴儿，肝肾功能指标完美。】
【29岁的你，认为力量与体魄已达天花板。你将目光投向了更深邃的领域——抗衰老。你要在保持这具完美容器的同时，尽可能地延长它的保质期。】
【30岁的你，为自己的药物清单里加入了当时生物骇客圈最推崇的长寿鸡尾酒，包括但不限于改善胰岛素敏感性的药物、被认为能修复细胞的NAd+前体。】
【31岁的你，开始谨慎地使用一种在动物实验中表现出显着延寿效果的免疫抑制剂。你像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定期给自己做全身检查，从基因到端粒长度，一切数据都在完美的区间内。】
【32岁的你，生物学年龄被判定为22岁。你感觉自己就是神，用最先进的科学驾驭了自己的肉体，力量与长寿两者都要得到。】
【33岁的你，维持着一个极其精密也极其脆弱的化学平衡。为了维持这种状态，你体内的外来化学物质种类已经多达数十种，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形成了一个现代医学从未涉足过的未知领域。】
【34岁的你，崩溃是从一个最微小的信号开始的。你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右膝关节有些僵硬和酸痛，没在意，以为是训练过度，给自己注射了一针修复肽，疼痛感很快消失了。】
【35岁的你，情况急转直下。那种僵硬和酸痛开始像幽灵一样随机出现在你身体的各个关节，接着你完美的皮肤上开始出现小范围的、无法解释的红疹。实验室的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36岁的你，身体开始攻击自己。你引以为傲的肌肉开始出现不明原因的溶解，血液检查显示肌酸激酶高到爆表，肾脏开始出现问题，尿液中出现了蛋白。】
【最后的诊断是：获得性、药物诱导性、全身性、免疫系统紊乱综合征。】
【你常年使用的多达数十种的外来化学物质，以及它们的代谢产物，在你体内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型抗原。你的免疫系统在长达十多年的困惑与过度刺激后终于崩溃了，开始无差别地攻击一切。你躺在无菌病房里全身浮肿，依赖血液透析维生，用最聪明的方法最终导向了最愚蠢的结局。】
【模拟结束】
【健美圈又传来了噩耗，引领了健美潮流、被誉为活着的传奇的你，在与一种罕见的、无法诊断的神秘消耗性疾病抗争两年后，于36岁死于多器官功能衰竭。】
意识回归现实，张凡猛地从书房的沙发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那不是剧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身体一寸寸地从内部开始瓦解、背叛自己的无力感。
关节的幻痛，肌肉溶解的酸软感，皮肤上残留着红疹的刺痒，一切都如此真实。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人间。
这一次的失败比上一次的心脏衰竭更让他感到寒冷，如果说上一次是蛮干导致的失败，他还可以归咎于方法粗暴，那么这一次他用了最科学、最精准、最小心翼翼的方法，结果却死得更痛苦、更讽刺。
“想要超凡……想要长生……”他低声自语，眼神失落：“还真是……遥不可及。”
上一次的失败证明了碳基生物的承载力有极限，而这一次是化学与免疫学的失败，证明了碳基生物内部系统的复杂性与平衡性是人类现有科技根本无法完全掌控的。
任何试图优化系统的行为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蝴蝶效应，最终导致整个系统的崩溃。
他的身体已经是人类极限了，靠着百年宗师的武力和系统的强化，他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碳基生物，可即便如此……
“极限，就是极限。”张凡看着自己修长而有力的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条路，根本……无法突破。”
纯粹的、在生物化学层面上的进化之路，已经被两次惨烈的模拟彻底堵死了。
要么身体的硬件（器官）撑不住，要么身体的软件（免疫系统）先崩溃。
无论你多么小心，无论你的技术多么先进，只要还在这个血肉之躯的框架内做文章，最终的结局都只是时间问题。
张凡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叶倾寰和武凰霄安静地待在客厅，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打扰他。
“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张凡喃喃自语：“我像一个拿着炸药的野蛮人，一次又一次试图炸开超凡的大门，但我甚至连这扇门的材质……都一无所知。我缺乏的不是力量，也不是资源……”
他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无知：“我缺乏的是知识，是对生命本身最底层的理解！”
他为什么会失败？第一次不懂心血管系统的代偿极限，第二次不懂免疫系统的识别逻辑。他是一个连说明书都没看过的玩家，却妄图修改游戏的底层代码，这怎么可能成功？
“在下一次尝试任何行动之前……”张凡的眼中闪过一丝与以往霸道和戏谑都不同的、近乎于苦行僧般的决绝与沉静，“我需要先成为一个学者，一个穷尽了人类所有相关知识的学者！”
他要先把说明书给背下来！
“系统。”张凡下达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指令，“开启一次全新模拟。模拟时长：八十年。唯一目标：不进行任何超凡尝试，不追求财富与权力的扩张。穷尽这八十年，利用我现有的全部资源，学习并记住人类文明中所有关于生物学和医学的知识。”
【模拟目标已确认。】
【模拟开始】
【23岁的你，决心通晓世间一切生物和医学知识。你放弃了进入任何大学按部就班学习的低效想法，决定利用现有的全部资源，走一条前无古人的求学之路。】
【23岁的你，拨通了第一个加密电话，启动了巴别塔计划。你命令下属不计成本，用三年时间将你位于瑞士阿尔卑斯山地底的废弃军事要塞，改造成全球最顶尖、最私密的个人生物与医学综合实验室。】
【23岁的你，拨通了第二个电话。你授权下属联系全球所有在世的生物医学诺贝尔奖得主，以每人10亿美金的捐赠为代价，换取他们作为你的私人教师前来巴别塔授课。】
【26岁的你，巴别塔实验室一期工程完工。它拥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一切设备，安保系统和运算能力超越任何国家级实验室，而使用者只有你一人。】
【26岁的你，迎来了第一位私人教师，80岁的诺贝尔生理学奖得主詹姆斯·沃里克。在为期三个月的私教课中，你展现了非人的记忆力，将他毕生所学复刻进了大脑。他离开时对助手评价你：“他不是在学习，他是在吞噬！”】
【30岁的你，已经吞噬了十几位诺奖导师的毕生精华，并完成了所有生物医学领域从本科到博士后的教科书级知识的记忆，为自己构建了无比牢固的知识框架。】
【31岁的你，将自己锁在巴别塔的中央数据库，开始了更恐怖的第二阶段——吞噬人类近百年的期刊文献。你的超级AI将所有顶级期刊从创刊号开始，一篇篇地投喂给你。】
【43岁的你，耗时十二年完成了对1950年至2020年所有主要ScI论文的阅读和记忆。你的大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活着的生物医学数据库。得益于宗师体质和完美的医学保养，你的身体机能仍处在23岁的巅峰。】
【44岁的你，在巴别塔召开了第一次内部学术会议。你用金钱圈养了上千名全球各地的天才科学家。会上，一位30岁的天才博士后提出了一个关于逆转录病毒用于基因编辑的大胆设想。】
【44岁的你，当众指出了他设想的理论基础来源于一篇三年前已被勘误且重复实验失败的论文。你的发言精准、冰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已知事实，当场扼杀了对方的灵感火花。从那天起，你成了巴别塔内所有天才的噩梦。】
【53岁的你，生活变得极度枯燥且乏味。你的全部日常就是阅读、记忆、整理，成了知识的保管者而非创造者。】
【63岁的你，成为了全球生物医学界的一个传说。一个从不发表原创论文，却担任所有顶级期刊终极审稿人的幕后之神。任何论文在你面前都无法隐藏一丝一毫的数据或逻辑谬误，你成了知识的守门人。】
【73岁的你，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生理性的衰老。你的皮肤失去了弹性，精力开始下滑。你大脑中存有超过十万篇关于抗衰老的论文，知道所有的方法也知道所有的死路，知道在现有生物框架内任何试图打破衰老程序的行为最终都会导向癌症或免疫崩溃。你知道一切，所以你无路可走。】
【83岁的你，坐上了轮椅。并非因为瘫痪，而是你的大脑为了维护那个过于庞大的数据库消耗了身体绝大部分的能量，你懒得动弹。你依旧在阅读，因为人类的知识仍在爆炸式增长，你害怕自己会落后。】
【93岁的你，将横跨一个半世的庞大知识库完整地输入了你的超级AI，向AI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寻找打破海弗里克极限（细胞分裂次数极限）的可行性方案。”】
【94岁的你，得到AI耗时一年的运算结果：“在现有的生物化学框架内，无法找到最优解。所有已知路径，均导向系统性崩溃。推荐：从未知领域探索。”你看着未知领域四个字，发出了无声的苦笑。你穷尽一生，就是为了消灭未知。】
【103岁的你，躺在巴别塔中央数据库的维生舱里，身体机能已经衰竭到了极限。你用最后的精力通过视觉神经链接，阅读着最新一期的《柳叶刀·神经学》。】
【103岁的你，记住了论文的最后一个单词。】
【103岁的你，死了。死于纯粹、自然、不可抗拒的衰老。】
【模拟结束】
【模拟时长：80年】
【最终年龄：103岁】
【模拟评价：知识的守墓人】
【总结：你成为了人类历史上知识最渊博的生物医学家，一本活着的百科全书。你的一生都在学习与记忆，但你从未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