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江海市早间新闻播出了一条简讯:“警方在城郊护城河中发现一具男尸,经确认为天宇集团前继承人杨某。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天宇集团因涉嫌巨额非法集资与赌博,已被查封……”
与此同时,云顶庄园。
清晨的阳光洒在精致的庭院里,鸟语花香,一派祥和。
张凡身穿一身宽松的白色丝绸唐装,正坐在那棵古老的松树下,神态悠闲地品着茶。
叶筱筱跪坐在一旁,动作优雅地为他斟茶,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武凰霄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波动:
“主人,杨天赐确实死了。尸体是今早被发现的。”
“另外……”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张凡淡漠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敬畏,“关于那个盘口的事……已经处理完毕了。”
“这次全球地下盘口,因为庄家杨天赐的死亡和资产查封,大部分赌客都血本无归。但是……”
“但是什么?”叶筱筱好奇地问道。
武凰霄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震撼说道:
“但是在比赛开始前十分钟,有几个神秘账户,在几个信誉最好、且有第三方担保的顶级国际盘口中,压了张凡胜。而且,压的是全部身家。”
“因为杨天赐为了诱人下注,给张凡开出的赔率极高……这一波,那几个账户卷走了将近五百亿美金。直接导致几家国际博彩公司元气大伤,甚至面临破产。”
“五……五百亿?美金?”叶筱筱手里的茶壶差点吓掉,嘴巴张成了o型,“是谁这么有钱又这么有眼光?”
张凡轻轻吹了吹茶杯上的浮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以为,杨天赐那种蠢货开的盘口,我会不知道?”
他轻抿一口茶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想用我的命来敛财,那我就顺手,收了他杨家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外加送他上路。”
“我不仅知道他开了盘口,我还让倾寰把‘永生生物’目前所有的流动资金,分批注入了那些神秘账户。”
“那么多钱,他杨家赔得起吗?”
张凡放下茶杯,目光望向远处的云海,眼神深邃而冷漠:
“杀人,未必非要用刀。”
“有时候,贪婪,才是最锋利的剑。”
武凰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的敬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武力天下第一,医术起死回生,就连心智与手段,也是如此的妖孽与狠辣。
他不仅在擂台上从肉体上消灭了对手,更是在擂台下,兵不血刃地从经济上、根基上,彻底抹除了杨家这个庞然大物。
这才是真正的……无敌。
“好了。”
张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种慵懒的气息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武道会结束了,杨家也没了。这下,总算能清净几天了。”
“筱筱,中午我想吃糖醋鱼。”
“哎!好嘞!我这就去抓最新鲜的鱼!”叶筱筱欢快地答应着,提着裙摆跑向了庄园的池塘。
张凡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微微一笑。
阳光正好,微风不噪。
谁能想到,这个刚刚在全世界面前上演了血腥屠杀,又一手覆灭了千亿豪门的男人,此刻关心的,只是一条糖醋鱼呢?
天下第一武道会的余波,比张凡想象的还要狂暴。
江海市彻底沸腾了。
云顶庄园外,每天二十四小时都蹲守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狂热粉丝,甚至还有试图拜师学艺的武道痴人。
无人机像苍蝇一样在庄园上空盘旋,试图捕捉这位“凡神”的一举一动。
“烦。”
张凡坐在书房里,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眉头紧锁。
他追求的是随心所欲,而不是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围观。这种没有隐私的生活,极大地干扰了他对生命层次更高阶的探索。
“凰霄。”张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主人。”武凰霄如鬼魅般出现在身后,神色恭敬。
“清理一下。我不希望我在网络上还能被搜到。”张凡淡淡道,“动用‘衔尾蛇’的最高权限,启用‘模因抹除’程序。”
“是。”
随后的三天里,全球互联网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关于“张凡”这两个字,以及他在武道会上的高清视频、照片,开始大面积消失。各大视频网站的服务器仿佛中了邪,只要上传关于张凡的清晰正面影像,就会立刻损坏或变得模糊不清。
搜索引擎上,“张凡”的词条被锁定,相关讨论帖被神秘力量迅速删帖封号。
一种名为“认知干扰”的底层算法病毒,悄无声息地侵入了全球网络。它并不会让人失忆,但会让人在网络上无法传播、无法聚焦于张凡的具体形象。
渐渐地,网络上关于他的传说依旧在流传,但那张俊美如神的脸,却成了都市传说中模糊的剪影。
人们知道有一个“天下第一”,知道他姓张,知道他一拳打死了怪物修罗,但那份狂热,因为失去了具体的宣泄出口,而被迫冷却下来。
云顶庄园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张凡以为可以继续享受无聊的午后时光时,武凰霄拿着一份加密文件,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
她的脚步很沉,似乎这份文件有着千钧之重。
“怎么了?”张凡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有些诧异。
能让武凰霄露出这种表情的事情,绝不简单。
“主人……”武凰霄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文件递了过去,声音有些干涩,“有人……找上门来了。”
“仇家?”张凡漫不经心地接过,“杨家的余孽?还是谢惊鸿?”
“不。”武凰霄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一个让张凡瞳孔骤缩的词:
“是您的……父母。”
空气瞬间凝固。
张凡翻开文件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有一对夫妇,通过官方渠道联系了我们,并提供了dNA比对样本。”
武凰霄低声道,“经过我们三次复核,确认无误。在生物学上,他们……确实是您的亲生父母。”
张凡缓缓放下文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整个书房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孤儿。
这两个字伴随了他二十三年。
在孤儿院的那段记忆,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底色。抢不到饭吃的饥饿,被大孩子欺负的无助,冬夜里冻得瑟瑟发抖的绝望……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是天地间的一株无根浮萍。
正是因为这种无牵无挂,他才能心无旁骛地追求力量,才能在模拟器中一次次冷酷地做出抉择。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不是孤儿?
“他们是谁?”张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帝都,张家。”武凰霄回答,“是一个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
张凡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
“豪门……呵呵,豪门。”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既然是豪门,既然有滔天的权势,为什么二十三年了,从未找过我?为什么偏偏在我名震天下、成了‘天下第一’之后,他们出现了?”
“查。”
张凡转过身,眼中没有一丝亲人重逢的喜悦,只有洞穿一切的冷漠。
“动用‘衔尾蛇’的所有资源,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我要知道,我到底是走丢了,还是……被扔掉的。”
……
衔尾蛇的情报网络,效率高得惊人。
仅仅两个小时后,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摆在了张凡的面前。
张凡坐在沙发上,一页页地翻看着。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浓,眼中的温度却越来越低。
报告显示:
二十三年前,帝都张家家主张正林的长媳柳玉梅,诞下一名男婴。
这本该是张家的长房长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
然而,命运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男婴患有极其罕见的先天性心脏衰竭,且经脉萎缩,被当时的国手名医断言“活不过三岁”,且终身是个药罐子,甚至会影响家族的气运。
对于讲究“优胜劣汰”、极度重视血统和利益的豪门张家来说,一个注定早夭且要耗费无数资源的残废长孙,是一个污点,一个累赘。
于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秘密带出了张家大宅。
没有不舍,没有眼泪。
只有家主张正林的一句冷冰冰的“处理掉”,和生母柳玉梅默许的背过身去。
婴儿被扔在了千里之外的江海市一家破旧孤儿院门口。那一夜,大雪纷飞,如果不是孤儿院的老院长起夜听到了微弱的哭声,婴儿早就冻成了冰雕。
而那个婴儿,就是张凡。
更讽刺的是。
在扔掉张凡的第二年,柳玉梅就又怀上了。
二十三年间,张家开枝散叶。
张凡有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二弟张子豪,从小锦衣玉食,接受精英教育,如今已是帝都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张大少”,被视为张家未来的接班人。
三弟张子轩,留学归来,掌管家族海外业务,风光无限。
小妹张雨婷,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父慈子孝,尽享豪门荣华。
早就没人记得,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有一个名为张凡的婴儿,在死亡线上挣扎啼哭。
直到……
“天下第一武道会”横空出世。
张凡以无敌之姿,碾压全球强者,甚至一拳轰杀怪物修罗。他的名声响彻云霄,他的实力被公认为人类巅峰。
更重要的是,杨家倒台,张凡暗中攫取了数百亿美金的财富,掌控了庞大的商业帝国。
张家看到了。
他们震惊了,随后是狂喜。
那个被他们当做垃圾扔掉的“残废”,竟然没死?不仅没死,还成长为了一条翱翔九天的真龙?
现在的张凡,不仅仅是一个儿子,更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于是,他们来了。
带着伪造的眼泪,带着迟到二十三年的“亲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游了过来。
“啪。”
张凡合上了文件,随手将其扔在茶几上。
他仰起头,看着奢华的水晶吊灯,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笑声从低沉转为高亢,在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荒谬和悲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以为我是命途多舛,天煞孤星。”
“原来,我只是一个被嫌弃的次品,一个被随手丢弃的垃圾。”
张凡眼中的悲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万载寒冰般的冷酷。
若是以前的张凡,或许会心痛,会愤怒,会质问。
但现在的他,经历了数次模拟,心智早已坚如磐石,看透了人性的丑恶。
他不觉得伤心,只觉得恶心。
“主人……”叶筱筱在一旁看着张凡令人心碎又恐惧的笑容,眼眶红了,想上前安慰却又不敢。
“我没事。”
张凡止住笑声,脸上恢复了那副慵懒漠然的神情,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玩味的杀意。
“既然他们想演戏,那我就陪他们演一场大戏。”
“既然我是张家的长子……”张凡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张家的一切,本来就该有我一份。”
“我失去的二十三年,我在寒风中受的苦,我在孤儿院挨的饿……这一笔笔账,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转头看向武凰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回复他们。”
“我愿意见他们。”
“并且,我要一场盛大的、举世瞩目的认亲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