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霆晚上回来的时候,得知何启连白日里过来过,心顿时一沉,薛氏知他担心什么,忙上前稳住丈夫,“夫君切莫冲动。”
“这新帝,分明是把棠棠往火坑里推!”容棠的性子就不适合宫里的勾心斗角,而且那新帝不过是见色起意,再加上想利用容家在大梁百姓之中的地位,又怎么可能有半分真心?
“只要有夫君你在,棠棠入宫,新帝自然不敢轻待了棠棠去。”
容霆又怎会不知,穆廷就是拿捏住了他舍不得女儿受委屈,若是容兰进宫,生死如何他未必在乎。
“夫君,这事或许还有一线转机。”薛氏将儿子与她说的话同容霆又说了一遍,“若棠棠能说动秦王太妃去做说客……”
“……”
翌日一大早,紫兰就替她梳洗打扮了一番,上次宫宴怕艳压了五姑娘,她家小姐穿得着实素雅,今日只是稍微鲜艳些的颜色,就明媚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容棠心里装着事,直至走到了大门口,才发觉容兰居然也去。
说实话,她是做不到容兰这般坦然。与陆晏川和离后,她便在自己院子里躲了一阵子。
今日去秦王府赴宴的,又有谁不认识容兰?昨日之事,怕是已经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容棠有些意外,但也仅仅只是如此,看了容兰一眼,便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只是在容兰看来,她这一眼纯纯就是在挑衅自己,想到临行前元氏和她交代的事情,心绪倒平静了不少。
待会到了王府,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薛氏带着三姐妹一块去了秦王府,定国公府的马车刚停在门口,就有侍女殷勤的围了上来,马车里坐着的不单单是太妃娘娘的干女儿,更是未来的皇后,马虎不得。
而宫宴那日围着容兰的世家小姐,此时倒没脸继续上来奉承容棠,谁也没猜到,新帝丝毫不介意娶一个和离过的女子。
容兰最后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哪怕她不细听,也能猜出这些人是在如何嘲讽自己。
都给她等着,等今日一过,这些嘲笑她的人,她通通不会放过。
秦王太妃知道她过来,等不及得差人带容棠过来,薛氏看着来通报的嬷嬷,又看了眼女儿,轻轻握住她的手,“棠棠……”
容棠知道自家母亲想说什么,朝她轻轻笑了笑,似是安抚一般,“娘亲,女儿知道的。”
这是她唯一能劝皇上收回圣旨的机会,至于待会见到秦王太妃该怎么说,她从昨夜就已酝酿了千万遍。
“你在偷偷摸摸做什么?”
极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下一秒手腕便被用力握住,力道极大,痛的那丫鬟没握住手里的药粉,散落在地。
今日的认亲宴,秦王太妃格外重视,又加上不久之后,容棠便是中宫皇后,更是马虎不得,江青安便派了万野暗中在厨房巡视,免得有不安好心的人趁虚而入。
这不,他盯着这鬼鬼祟祟的丫鬟半天,便见她侧着身子,拦住管事的嬷嬷,从他的角度只能见她似乎是在偷懒。
如此重要的场合,岂能掉以轻心?
他本想呵斥这丫鬟一下,谁知一靠近,就见这丫鬟往指甲缝里塞着什么。
万野弯腰伸手摸了一下散落在地的粉末,又看向被他抓住的那丫鬟的手,当即皱了皱眉,“呵呵,好大的胆子!且随我去见王爷吧!”
这边容棠跟着嬷嬷穿过层层游廊,来到了秦王太妃所在的屋子,便听见屋内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其中那男子的声音十分陌生,不像是江青安的。
待嬷嬷通报完后,屋内的男声又消失不见,等她踏入屋内,只剩秦王太妃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好孩子,到干娘这儿来。”
容棠顺着她的话走了过去,秦王太妃满意的看着她今日的装束,织锦碧荷纹的粉色礼衣,既不至于太过眨眼,又端庄大方,让人无法忽略了去。
秦王太妃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扭捏着,几欲开口,以为她是想从自己这儿了解穆廷的性子。
毕竟两人大婚在即,容棠又还未曾见过穆廷,外头又皆传穆廷的雷霆手段,姑娘家家的担心些也是正常。
“棠棠放心,日后若是受了委屈,便来找干娘,干娘给你撑腰。”秦王太妃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安慰道。
却不知她这话一下就将容棠欲说的话堵住,进退两难。
新帝在秦王太妃心里的位份,同样极重。这番言语,自是满意这桩婚事,又怎么会替她做说客?
可,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了。
“干娘,我与陛下未曾见面,又怎么谈得上喜欢合适?”
容棠自认为这话说得委婉,秦王太妃应当是能听出她并不想嫁给新帝。
然而秦王太妃只是爽朗一笑,“棠棠又怎知,阿廷不曾见过你?”
容棠错愕的抬眸,她确实不曾知道自己与这新帝何时见过?
就连唯一有机会见这新帝的那场宫宴,新帝也未曾出席。
“虽说世间情爱大多始于皮相,但是棠棠,干娘保证,阿廷他啊,是个很好的人。”
秦王太妃都如此说了,她再说不想嫁给新帝,便是不识抬举,亦是让太妃为难了。
“放心阿廷长得不比那陆家公子差,棠棠你就放心好了!”秦王太妃拍着胸脯保证道,一下子让容棠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怎么越说反而误会越深了?
“好了这下棠棠你该安心了吧?”秦王太妃笑意盈盈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今日你才是宴席的主角。”
容棠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还是朝她行了一礼才沿着原路离去。
“棠棠!”
身后的假山上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容棠猛的一惊,才发觉手腕已经被陆晏川用力握住。
“我等你许久了……”
“放手!”容棠厉声训斥道,眼底染上化不开的厌恶。
陆晏川被她的眼神刺痛,明明之前容棠看向自己的眼神温柔又缱绻,怎么一夕之间,他们就变得如此陌生。
“棠棠,我知道那日是我做得不对,可是先前我们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都不作数了吗?”
宁昌侯府自然也收到了秦王府的请柬,他原本大喜过望,想借此与容棠解释清楚,便一路尾随了她过来。
大婚那日,他也是迫不得已,一旦和定国公府扯上关系,他又如何对得起陆家其他人?
“呵呵。”容棠冷笑了一声,嗤笑着听他故作深情的辩解,“陆世子又何必在这里装得大义凛然?不想连累陆家,不娶我便是,偏偏又舍不得我这副皮相,说什么降妻为妾,既要又要,世间好事,哪有让陆世子全占了的好事?”
容棠忽的也不挣扎,反倒温温柔柔的对他笑了起来。
“陆世子既然这么护着陆家人,可知你现在的行为,陆家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试图非礼未来皇后,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陆晏川瞬间放开了她的手,失神的看向面前陌生至极的容棠。
明明之前,容棠从来不会用身份压人。
容棠静静看着他的懊恼与不甘心,丝毫不在意他那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陆世子与其在这里追忆过往,不妨好好想想,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容棠温柔的看向他,“我这人啊,就和陆世子以为的那般,小肚鸡肠,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