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和容萱又陪着她一道用了午膳才出宫去,穆廷来凤仪宫时,见她脸色好了不少,心里也轻快了些。
容棠觉他似乎没有前日那般不悦,才试探着开口,问能不能明日给容枫送行。
穆廷知她这病有一部分是放心不下容枫的安全,思忖了片刻,而且这两日天色好,应该不会再受凉,便点了点头。
“臣妾谢过皇上。”
容棠虽染了风寒,幸得悉心调养,连着喝了两日汤药,再加上薛氏过来探望过,人也明朗了不少,病也好的七七八八。
恰逢容枫启程那日,天朗气清。
容棠和穆廷并肩站在城墙之上,穆廷怕她未好全又再次受凉,便吩咐紫兰替她系上斗篷。
晨风带着几分凉意,拂起她鬓边的碎发,容棠却浑然不觉,只踮着脚望向远处,目光里满是担忧。
不多时,马蹄声由远及近,容枫一身银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他遥遥望见城门上的妹妹,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朝城门之上的帝王恭敬的行了一礼。
但目光却是落在容棠身上,见她面上染上几分血色,才不由松了口气。
“臣等此去,定不辱皇上所寄厚望!”
城楼上传来一声钟鸣。城楼之上,帝王目光深邃地望着这边,神色肃穆。
他知道时辰到了,深深看了容棠一眼,转身翻身上马。
“出发!”
随着周恺一声令下,大军缓缓开动。
容棠站在城楼之上,望着那支渐行渐远的队伍,望着哥哥挺拔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
风依旧吹着,她却觉得心头踏实了许多,只盼哥哥,能早日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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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太妃还是从江青安嘴里才知道容棠大病了一场的事情,先是骂了穆廷一顿,骂他竟一直瞒着自己,而后收拾了些补品,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这是老婆子我亲自喂养的母鸡,待会让人宰了炖汤给你补补。”秦王太妃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端详了她片刻,才询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
容棠吩咐孔嬷嬷将秦王太妃带来的东西拿去小厨房,才无奈的回道,“那日大雨,许是没关紧门窗,着凉了 ”
她并不想提那日和穆廷闹的不愉快,既然已经揭过去了,又何必再翻出来自讨苦吃,便随便编了个信得过的理由。
秦王太妃也没细究,只拉着她叮嘱着让宫里的下人注意些,这不,才病了几日,人就消瘦了不少。
容棠低头看了看,“没有吧?干娘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说她瘦了,不过普通的发热而已,说得她好似得了绝症一般。
秦王太妃被她的模样逗笑,正和她说这话,恰好宫人通报说是皇上过来了,容棠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收了回去。
秦王太妃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
她是不了解容棠,但还不了解穆廷吗?容棠生病的事情他一直瞒着,不用想,这事估计他就是那始作俑者。
“宋姨。”
穆廷的声音难得带着几分心虚,容棠听着,倒是觉着有几分好笑,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施施然朝他行了一礼,人还没动作,就被穆廷扶住了。
“你还知道有老婆子我啊?”秦王太妃不大怕他,穆廷小的时候,做错了事,她也动手教训过,哪怕如今穆廷是帝王了,在她眼中也还是小孩子。
穆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悻悻的笑了笑,“不敢。”
“别学你哥那一套给我打哈哈,那周家姑娘不是善茬,这样的人,断不能再入宫来了。”
秦王太妃想了想,两人之间一贯平和,容棠生病便是在那周箬梅进宫之后,她觉着,二人许是为了这个周箬梅起了争执,容棠一气之下淋了雨大病了一场。
越想看向穆廷的眼神越发不善。
“朕从未想过让那周家姑娘入后宫,只是想着棠棠一人在后宫无趣,便寻她过来给棠棠解解闷。”穆廷赶忙开口解释道。
谁知道那周恺看着老实本分的,他妹妹心思那么深。
“糊涂!”秦王太妃只觉得这俩孩子一个比一个让她头痛,一个二十好几了还乐呵呵单着,一个娶了媳妇,又还找个女人来插一脚。“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们两个的!”
穆廷赶忙替她倒了杯水,心里又给江青安加了一笔,秦王太妃这是将对他的火气一并波及到了自己。
他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宋姨,喝水。”穆廷开口道,“下月便是棠棠生辰,朕想着大办一场。到时候以此为理由,让棠棠的姐妹留宫中几日陪陪她。”
“这还差不多……”
又过了两日,容棠的病总算是大好,这些日子一直被拘在凤仪宫,人都有些恹恹的。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容棠被带着紫兰一块去了御花园,这个时节花开的正好,满园春色不由让人看晃了眼。
“紫兰,这儿!”
容棠指了指蝴蝶停落的那朵花,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正好与穆廷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他怎么在这?
虽然疑惑,但还是提着裙摆缓缓走过去行了礼,“臣妾参见皇上。”
穆廷看了她一眼,只让她随意,手中的动作未停。容棠脚步微顿,静静立在一旁看着。
只见他身着玄色劲装,左手稳稳托着弓身,右手握住弓弦,长臂一拉,臂膀上的肌肉线条因用力而微微贲张。
“嗖——”一声锐响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直射出,稳稳钉在数十步外的靶心。
男人身姿未动,神情专注,气场沉静而强大,宛如潜伏在密林深处的猛兽。
容棠幼时见过父亲教两位哥哥骑射,穆廷这箭术,绝非寻常江湖野路数,每一个动作都沉稳精准,发力收势间暗藏章法,显然是受过名师指点的。
只是……他曾经的出身,不知是得哪位高人传授?
还有最让她不理解的一点是,他又是如何起势的。
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庄稼汉”,又哪里的钱财招兵买马?又是如何让那些能臣自愿跟着他一道反叛的?
若是有贵人相助,又会是谁?
有这个财力和威信……
她在一旁站了片刻,看他又连射数箭,箭箭正中靶心,愈发相信了京中那些传言,这穆廷, 说是杀神确实不为过。
穆廷见她痴痴看得认真,自是得意的不行,哪个男子不想被妻子崇拜?唇边不由漾起一抹笑意,收了弓箭问道,“皇后觉得,朕这箭术如何?”
容棠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问自己,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真诚,缓缓开口,“自然是无人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