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何时说过这些话?”
“不是……”昨晚不是说过的吗?
不过也不是明说,而是一直在暗示她。
容棠嘴唇瓮动着刚要开口,目光却撞上穆廷那双带着冷意与怒气的眸子,剩下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
难道不是吗?
沉默在殿内蔓延了片刻。
腰间那只握着她的大手猛地收紧,力道之大让容棠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只能咬着唇强忍着。
她眼眶微微泛红,水汽在眼底打转,抬眸望着他,穆廷的手不受控的缓缓松了些。
容棠一察觉到束缚减轻,便如蒙大赦,急忙从他腿上站起身,低着头匆匆道,“臣妾……臣妾还是不打扰皇上处理政事了,臣妾告退。”
说罢,几乎是逃也似的往外走。
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穆廷死死攥着拳,强压下想把她抓回来的冲动,再次握筷,只觉面前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
“何启连!”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何启连赶忙从外头进了殿内,他刚刚还好奇,皇后娘娘怎么急匆匆的走了,这会儿看到帝王阴沉的脸色,便知二人之间怕是闹了矛盾,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你去查查,今日凤仪宫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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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周箬梅回了府,先去给母亲林氏请安。
林氏正嫌弃御赐的茶水还不如他们那的井水解渴,尝了一口后,又吐了出来,忙让丫鬟撤了下去。
见她回来,先是和她抱怨着京城这些人规矩太多,她对容棠也十分喜欢不起来,知她进宫刚回来,便又问道,“今日进宫见了皇后,她可有难为你?”
京城这些世家女,锦衣玉食,骄奢无度,自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乡下来的,而她女儿这般温柔贤淑,怕是被那皇后为难了,也自己一个人忍在心里。
周箬梅摇摇头,声音温温和和的,“没有,皇后比女儿还小上两岁,欺负不了女儿去。”
而且今日容棠得知自己和皇上过去的时候,那种暗暗吃瘪又故作大度的表情,看得她心情颇佳。
是皇后又如何?还不是世家贵族里养的不谙世事的一小姑娘,一点情绪也藏不住。
林氏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咱们林家现在可不比定国公府差,又有和皇上的这层关系在,那皇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等日后她女儿入了宫,还有那容棠什么事?
周箬梅虽没做声,但也点了点头,看向皇宫的方向,轻轻笑了笑。
林家母女这边高高兴兴的,容棠却是万分不安的急匆匆回了凤仪宫。
她原以为,穆廷是想看看她这皇后兼妻子的度量。她纵然不喜欢周箬梅,也强忍着听那周箬梅说着往日二人的情意绵绵,为的还不是日后穆廷肃清容家的时候,能手下留情。
可刚刚穆廷的态度,又好像不是她想得那般……
容棠想得认真,全然没见站在前头的孔嬷嬷,满满撞入了她怀里,惹得孔嬷嬷心疼的细细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情。
从刚刚进屋开始,她就见她家娘娘一直在发呆,就连前方是什么都没注意到,明明傍晚的时候,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莫不是为了那周家姑娘的事情和皇上起了争执?
容棠抬头见她脸上的神情,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陆晏川她都拿得起放得下,更何况是穆廷,她进宫前便已经想通透了,这段婚姻本就没有任何情分,她自是不在乎他有没有三宫六院。
“嬷嬷,皇上的意思是,并不是让那周箬梅进宫来。”
“啊?”
这下饶是见多识广的孔嬷嬷也弄不明白了,那周箬梅今日的每一句话,都恨不得将自己和皇上的亲密关系挂在嘴边,怎么到皇上这……
“娘娘,莫不是您和皇上之间有什么误会?”
容棠趴在桌上,脑袋埋了进去,不由撇了撇嘴。
误会什么?
都到了让人给他浣衣的程度,两人之间没什么,说出去谁信啊?
到底他是帝王,容棠再觉得委屈,仍旧一直提心吊胆的。
直到亥时将近,穆廷才终于踏进凤仪宫。一进门只沉着一张脸,与在御书房时一般,半分缓和的意思都没有。
容棠瞧了一眼,只觉周身浸着些凉意,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心里那点忐忑,又浓了几分。
但再紧张害怕,规矩还是不能忘,刚要屈膝行礼,穆廷一个侧身,朝着偏殿去了。
她维持着半弯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愣了片刻,才默默直起身,指尖轻轻捻着裙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望向偏殿,窗上倒映的烛火影影绰绰。
他这是恼了自己了?
又过了一刻钟,见穆廷没有要留宿主殿的意思,容棠也不会傻到上赶着去触他的霉头,正准备回屋,却见何启连走了过来,恭敬的朝她说道,“娘娘,皇上说让您进去伺候。”
伺候?
伺候什么?
容棠的身子猛地一颤,想到了新婚夜的颠鸾倒凤,又想到了前几日她借口信期的事推拒了他……
这般想着指尖不由泛起微凉,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片刻后又缓缓松开,仿佛将那份局促也一并抚平。
容家还在,他现在也不能拿她如何,大不了……两眼一闭装死得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朝着偏殿走去。
只是进了屋内,却没见到穆廷的身影,直至一侧的屏风后,传来了水流的声音,以及穆廷听不清喜怒的命令声,“皇后还不过来,伺候朕沐浴。”
容棠脸瞬间爆红,什么?什么伺候他……他沐浴?
这让她情何以堪?她还从未……
然而再如何紧张和不情愿,容棠也只得慢慢吞吞的挪了过去,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皂角香。
一阵哗啦的水声传入耳中,只见穆廷正浸在宽大的浴桶里,赤着上身,背对着她正往自己肩头浇水落下。
那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一时让她怔在了原地。
不过转念一想,藩王反叛尚且难如登天,更别说穆廷从草莽到如今的身份,中间吃过的苦,怕是远超她的想象。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穆廷不耐的开口,“莫非皇后连伺候人都不会?”
容棠自小到大,确实没伺候过人,哪怕当初要嫁给陆晏川,她也没学过这些,可现在面前的这人不一样,所以在入宫前,宫里的嬷嬷便教过她规矩。
“那臣妾就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