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安王的伤势如何?”
容棠等在外头,见府医出来,赶忙起身询问道。
府医不认识她,只当她是虞奕的某位红颜知己,便朝她作了一揖,“姑娘放心,那箭并未伤及要害,且止血及时,王爷已无生命危险。”
闻言容棠才松了口气,若虞奕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又如何能释怀,“那王爷就拜托大夫您了,紫兰,我们回去吧。”
“娘娘……呃小姐,这么大的雨,我们现在回去吗?”紫兰看着外头愈下愈大的雨势,说话间,一道春雷轰隆响起,惊的她收回伸出去的手。
容棠点了点头,看了眼室内的方向后便收回了目光,“走吧。”
哪怕事出有因,但现在与安王来往过密,对虞奕,对容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紫兰撑开伞,二人朝着大门口停着的马车走去,大雨模糊了视野,地面湿滑,容棠一个步伐不稳,身子猛地前倾去。
“娘娘!”紫兰惊呼出声,忙丢下纸伞,想去扶住她,却见一只大手揽在她的腰间,稳稳实实的将她抱住。
“皇……皇上……”紫兰的动作僵在原地,看着雨幕中黑沉着脸的帝王,颤颤巍巍的开口。
容棠的发丝散开几缕,贴在汗湿的额角,心神未定,听到紫兰这一声时,更是心口还在突突直跳。
雨水混杂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不受控的往后退了退,却换来男人更深的桎梏。
穆廷一身玄色锦袍被雨水打湿,微微垂着眼,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
容棠的目光刚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她怔怔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惊得僵直,连呼吸都忘了。
她的心头乱作一团。
穆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那两名侍卫就已经回去向他禀告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惶,定了定神。
此事她问心无愧,她与虞奕清清白白,哪怕是过去,也不曾有过旖旎,她又在怕什么?
“皇上,臣妾可以解释……”
她的话还没说完,穆廷已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毫不温柔的将她扔在了马背上,自己一个侧身上马,双腿猛地夹紧马腹,那匹骏马往前踏了几步。
容棠心中一紧,然而落在她腰间的手箍得极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驾!”
穆廷低喝一声,马蹄扬起,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扑面的冷风夹杂着雨水,狠狠砸在脸上。容棠吓得浑身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襟,仿佛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路疾驰入宫,直到凤仪宫门口,穆廷才勒住手中缰绳,将她抱了下来,大步踏入殿内。
殿中温暖的气息与外面的风雨隔绝开来,穆廷将她放下时,动作依旧带着几分怒意,容棠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她抬起头,怯生生地看向容棠,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皇上?”
穆廷的手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视线落在她那张因为害怕而楚楚可怜的脸上。
好,好得很!
背着他见虞奕的时候,怎么不见得害怕,这会儿倒是怕起来了?
当真是藏得好极了!
亏他一直以为那陆晏川才是她过去心头所爱。
穆廷张了张嘴,喉结滚动着,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他猛地松开手,转身便向外走去。
容棠僵在原地,直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凤仪宫门口。
穆廷一走,孔嬷嬷才敢上前来,见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上的衣裳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发梢还在往下滴水,顿时急得眉头紧锁。
“我的好姑娘啊,好端端的出门上香祈福,怎么淋了一身雨回来?快快快,将湿了的衣裙换下来,别着凉了!其他人,快去备热水!”
容棠被孔嬷嬷扶着进了净室,热水早已备好,氤氲的水汽驱散了些许寒意。她泡在温热的水中,紧绷的身子才渐渐松弛下来,指尖却仍在微微发颤。
孔嬷嬷守在屏风外,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娘娘,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早儿个出发的时候,皇上还细细叮嘱过娘娘,怎么半天功夫,皇上脸上就如此难看。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闷闷的,但还是将灵霄寺发生的事情和孔嬷嬷说了一遍,“奕表哥是为了救我才重伤昏迷,我不能坐视不管……”
闻言,孔嬷嬷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三皇子虽养在容家小姑子的名下,但和那小姑子的性子却是天差地别,那日的设计,三皇子亦不过是受害者,却将那份愧疚记到了现在。
两人谁都没有错,只是帝王不这么认为,哪怕是人之常情,帝王觉得错了,那便是错了。
“娘娘别担心,先暖暖身子吧,等会儿喝碗姜汤,皇上那边……总有法子缓和的。”
容棠没说话,只是望着水面上晃动的光影,心头又沉又闷。
她和虞奕之间,过去不曾有过什么,现在更不可能有什么。
他是以为自己想与虞奕再续前缘吗?
“哗”的一声,她猛地从水中站了起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屏风上的绣纹。
“娘娘!”孔嬷嬷吓了一跳,“您这是做什么?刚受了风寒,得好好泡着驱驱寒气才行!”
容棠却用力摇了摇头,“嬷嬷你说得对,既然他认为我错了,那我便服软道个歉,今日之事,也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她确实可以让侍卫送虞奕回来,只是虞奕是为了救自己才昏迷的,她亦做不到置身事外。
“可正因如此,我才该去见他,向他解释清楚。”
她自始至终只当虞奕是哥哥而已,正如他向自己解释周箬梅那般,她想,她应该和他说明白才是。
容棠望着孔嬷嬷,眼底透着几分执拗。
孔嬷嬷还想劝,但话到嘴边,又化作了沉默。
既是夫妻,那便应该将误会摊开了说,如此才能走得长远,更何况那是帝王,更是不能有所欺瞒。
“娘娘您先擦干身子,老奴再去备份姜汤……”
容棠出了凤仪宫,便一路往太极宫去。到了宫门前,果然见何启连正垂手侍立在廊下,见她来了,忙躬身行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容棠停下脚步,“何公公,劳烦你替本宫通传一声?”
何启连愣了一下,皇上回宫的那脸色有多难看他是知道的,这会儿才见完刑部尚书回来。
但是面前的人他同样得罪不起。
帝后之间的矛盾,也轮不到他一个奴才说话,他乖乖闭嘴就是。
于是偷偷抬眼瞥了瞥殿内的动静,见里面毫无声息,便又低下头,恭敬地应道,“奴才遵旨,这就去通传。”说罢,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过了一会,何启连走了出来“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容棠略显苍白的脸,想说些什么,到底没再说话。
皇上应该是不会严惩皇后……
容棠点了点头,踏入殿内,便见上首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只见穆廷眉头紧蹙,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周身都萦绕着未散的戾气。
容棠强装镇定,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然而穆廷没看她,也没应声,像是没听见一般。
容棠心头微紧,却还是大着胆子解释道,“皇上,臣妾与安王,并不是皇上想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