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屏住呼吸,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生怕那位还在盛怒中的帝王迁怒于人。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
“陛下!陛下!”
刘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难以抑制的亢奋。
李晟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块新的玉佩,正烦躁地摩挲着。见刘全这副模样,他眉头一皱,冷声道:“怎么?陆震那是把朕的国库搬空了?还是赖在里面不肯走?”
一旁的赵丞相也抬起眼皮,目光阴沉。
若是陆震真挑了那几件镇国之宝,虽说心疼,但也正好坐实了他“贪得无厌”的罪名。
“回……回陛下!”刘全喘了口气,直起身子,绘声绘色地比划着:“那镇北王,放着那把价值连城的七宝琉璃剑看都不看一眼,把那颗东海月华珠当成路边的玻璃珠子嫌弃!最后……最后……”
“最后选了什么?”李晟身子前倾,急切地问道。
刘全伸出三根手指,语气极尽嘲讽:“一个锈得打不开的铁疙瘩盒子!一卷发了霉、烂了半截的破画!还有一把……连刀鞘都没有的生锈断刀!”
“你是说……”皇帝手里捏着奏折,眉头挑得老高,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那个在朝堂上跟朕哭穷、撒泼打滚的陆震,进了朕的内库,放着满屋子的奇珍异宝没拿,就选了……三个废品?”
“回禀陛下,千真万确啊!”
刘全终于抬起头,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声音尖细中透着股幸灾乐祸,“老奴亲眼所见!一个锈得打不开的铁盒子,一卷发霉长毛的破画,还有一把……哎哟,那刀连个鞘都没有,刃口全是豁子,拿去切菜都嫌钝!”
“噗——”
李晟刚送到嘴边的茶,一口喷了出来。
他顾不上擦拭龙袍上的水渍,猛地站起身,在御案后走了两圈,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快意。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镇北王!”
“朕原本还担心,这老匹夫是在跟朕演戏,怕他是在韬光养晦。如今看来……他是真的昏头了!躺了两年,把脑子都躺坏了!”
李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赵丞相,上气不接下气:“丞相!你听听!你听听!
赵丞相接过册子看了一眼,那张阴沉的老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轻蔑笑容。
“陛下,老臣早就说过,一介武夫,难登大雅之堂。”
赵越抚须长笑,眼底的警惕彻底消散:“看来,陆家是真的穷途末路了。陆震此举,不过是想在陛下面前装出一副‘不贪财、不识货’的憨傻模样,以此来打消陛下的猜忌。”
“可惜啊,演戏演砸了。”赵越摇了摇头,语气凉薄,“他以为选些破烂就能显得自己清高?殊不知,这只会让他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一个连宝物都认不出的王爷,一个只会捡垃圾的郡主……这镇北王府的里子面子,今日算是丢尽了!”
李晟止住笑,随手将那册子扔在桌上,仿佛扔掉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只觉得胸口那股郁气一扫而空。
原本他还担心陆震苏醒后会是一头猛虎。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头没了牙、还瞎了眼的老狗罢了。
“传朕的旨意。”
李晟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既然镇北王喜欢收破烂,那朕就成全他的美名。让宫里的人把嘴张大点,把今日国库里的事儿,给朕传出去!”
“朕要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敬仰的战神,是如何有眼无珠,是如何视垃圾为珍宝!”
“是!”刘全响亮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
不出半个时辰。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了吗?镇北王爷去皇宫进货……哦不,去领赏了!”
“领了啥宝贝?那可是皇家内库啊,随便拿一件都够咱们吃几辈子吧?”
“呸!什么宝贝!听说拿了一堆生锈的破铜烂铁!据说是那个刚收养的小郡主选的,说是看着顺眼!”
“哎哟喂,这不是瞎胡闹吗?放着金山银山不要,去捡破烂?这镇北王府是不是穷疯了,连废铁都当个宝?”
“我看呐,这镇北王是老糊涂了,那小郡主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啧啧啧,曾经显赫一时的王府,如今竟成了收破烂的行家,真是笑死人了!”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镇北王府
福伯早已带着下人在门口候着,见王爷一身破烂铠甲,怀里还抱着一堆脏兮兮的东西,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询问。
陆震却直接跳下马车,根本不理会周围那些探头探脑、指指点点的路人。
“进府。”
“轰——!”
厚重的王府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重重地合上。
“福伯,传令下去,全府戒备。”
“是!”福伯被二公子的气势吓了一跳,立刻神色一凛,转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