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还捏着那张纸条,指尖被冷汗浸得发滑。S-07几个字像钉子一样扎进她的眼睛。她慢慢将纸条叠好,塞回口袋最深处。
前面就是出口。沈墨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车子冲出隧道,雨还在下,路面泛着水光。远处的霓虹灯像是隔了层毛玻璃,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光斑。
林夏低头看着苏遥,那张脸已经完全失去了温度。她伸手替她合上眼睛,指尖碰到眼皮时微微一颤。记忆里,那个总爱穿白裙子的女孩,此刻却穿着一身黑衣,像团化不开的影子。
停车。她忽然说。
沈墨寒没动。
我说停车。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要把她带走。
现在不是时候。沈墨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他们就在后面。
那你就让我下车。林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她一起。
后视镜里的黑车已经追了上来,车灯刺破雨幕,像两把冰冷的刀。
沈墨寒沉默了几秒,忽然猛打方向盘。车子冲进一条小巷,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巷子里堆满建筑废料,雨水顺着水泥墙往下淌。
还有多久?林夏问。
十分钟。沈墨寒扫了眼后视镜,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林夏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苏遥。她能感觉到尸体的僵硬,那种冰冷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去世的那个雪夜。那时她才八岁,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白布盖住的脸,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失去。
你真的以为她会帮你?沈墨寒突然开口。
林夏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慕清欢给你的密码,S-07。他的声音低沉,那是观棋人最后的秘密基地。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你怎么知道?
沈墨寒没回答,而是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他脖子下方也有一道缝合线,颜色比皮肤深,像是手术后的痕迹。
我也有。他的声音沙哑,只是还没激活。
林夏的手慢慢收紧,指甲几乎掐进苏遥的衣服里。车内空气骤然沉闷,雨刮器机械地摆动,把挡风玻璃上的水痕划成模糊的光影。
慕清欢到底是谁?她问。
沈墨寒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他死了。
什么时候?
就在你出差那天。他说,苏遥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林夏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她想起那天下着大雨,苏遥穿着白色连衣裙来接她,头发湿漉漉的,说了一句我今天刚做了个噩梦,然后就再没提过。现在想来,那场雨的味道和今晚的很像——铁锈混着机油的腥气。
她为什么要替你换药?林夏忽然问。
沈墨寒冷笑:你觉得呢?
因为她知道你要死。
话音刚落,后视镜里黑车的车灯突然熄灭。整条小巷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他们的车灯照亮前方几米的路面。
他们在等信号消失。沈墨寒低声说,一旦我们离开监控范围,就会动手。
林夏低头看苏遥,那张脸已经完全冰冷,可嘴唇却还保持着说话时的弧度。她忽然伸手按住苏遥胸口,想确认有没有心跳——没有。但手指触到某个硬物。她迟疑了一下,从苏遥内衣夹层中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展开时,一股淡淡的樟脑味飘出来。纸上只有一行字:别信沈墨寒,去找周衍。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
找到了?沈墨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她迅速将纸条塞进口袋,不动声色地点头:没什么。
沈墨寒没再说话,而是伸手打开储物格,里面赫然躺着一支注射器,液体泛着幽蓝的光。
林夏盯着那支针管,喉咙干涩:那是……
中和剂。他说,最后一支。
你为什么不给她打?
沈墨寒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因为我要留着给真正的目标。
林夏的手指慢慢收紧,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红痕。她看着苏遥的脸,耳边回响着她最后那句断断续续的话:别……相信……他……
我们现在去哪?她问。
沈墨寒踩下油门,车子冲进更深处的黑暗:去找慕清欢留下的东西。
你知道在哪?
我知道她在等谁。他的眼神在黑暗中一闪,周衍。
林夏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苏遥,轻轻将她的手放在胸前。她的手指还残留着体温,可人已经彻底冷了。
车子驶入另一条隧道,四周陷入漆黑。林夏悄悄摸出口袋里的纸条,借着仪表盘微弱的光,又看了一遍那句话。去找周衍。
她轻轻闭上眼。这一次,她决定听苏遥的。
隧道尽头透出一线光,车子缓缓驶出。雨还在下,远处的霓虹灯像是隔了层毛玻璃,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光斑。
前面有个加油站。沈墨寒说,我们可以在那里补给。
林夏没应声,只是看着窗外。雨刷器一下一下地摆动,把挡风玻璃上的水痕划成模糊的光影。
车子停在加油站旁,沈墨寒熄了火。车内一片寂静,只有雨滴敲打车顶的声音。
我去加油。他说着推开车门。
林夏看着他走向油泵,身影在雨中渐渐模糊。她低头看向苏遥,手指缓缓抚过她的手腕。那道针孔周围有细微的黑色纹路,像是某种药物在皮下扩散。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清除程序。这是追踪器。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林夏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通。
林小姐。电话那头传来周衍的声音,你找到苏遥了?
林夏的手一紧:你怎么知道她在车上?
因为她身上的追踪器告诉我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林小姐,你真的以为沈墨寒是在救你吗?
林夏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沈墨寒正在给车子加油,背影挺拔。
他在带你去死。周衍继续说,观棋人留下的最后一个陷阱。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他自己身上那个芯片。周衍顿了顿,或者,你现在就来找我。我在第三精神病院。
电话挂断。
林夏坐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手机。雨还在下,水珠顺着车窗滑落,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像一条条无声的泪痕。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有些人,表面上是来救你的,其实是为了把你推向更深的深渊。
而现在,她不知道该信谁。
沈墨寒加完油回来,坐进驾驶座。他看了眼后视镜,忽然皱眉:后面的车不见了。
林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目光。
你身上的芯片。她说,是用来追踪我的吧?
沈墨寒的表情变了变:你听谁说的?
周衍。林夏直视着他的眼睛,还有苏遥临死前留下的纸条。她说别信你,去找周衍。
沈墨寒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他脖子下方也有一道缝合线,颜色比皮肤深,像是手术后的痕迹。
我也有。他的声音沙哑,只是还没激活。
林夏的手慢慢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但我不会让它控制我。沈墨寒的声音低沉,就像苏遥那样。
所以你就看着她死?
她选择了自毁。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就像当年的慕清欢一样。
林夏的心猛地一跳:慕清欢也启动过自毁程序?
沈墨寒点点头:在观棋人的基地。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真相。他的声音低沉,关于你,关于我,关于所有人。
林夏的手指慢慢抚过苏遥的手腕,那道针孔周围的黑色纹路像是某种警告。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救人吗?她轻声问。
沈墨寒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方向盘。
还是说,你只是在完成观棋人的计划?
他猛地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慕清欢给我留下的密码,S-07。林夏盯着他的眼睛,那是观棋人最后的秘密基地。
沈墨寒的表情变了变。
而你现在正带我去那里。
因为我必须去。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那里有我要找的东西。
什么东西?
真相。他的声音低沉,关于你,关于我,关于所有人的真相。
林夏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一切像是个无底的漩涡。每个人都在寻找真相,可真相背后,似乎永远藏着更大的谎言。
你真的以为能找到真相吗?她问。
我不知道。沈墨寒的声音有些疲惫,但至少,我得试试。
雨还在下,水珠顺着车窗滑落,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像一条条无声的泪痕。
林夏的手指在苏遥的手腕上多停留了几秒。那黑色纹路像是从针孔里长出来的藤蔓,在苍白的皮肤下蜿蜒。
沈墨寒发动了车子,仪表盘的光映在他下颌的线条上,忽明忽暗。
你真的以为慕清欢是自愿死的?林夏忽然开口。
沈墨寒握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什么意思?
如果她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留下S-07这个密码?林夏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粒石子砸进水面,她明知道那是观棋人的基地。
沈墨寒没说话,只是盯着前方的雨幕。
她是在试探。林夏继续说,她在试探你会不会带我去那里。
沈墨寒终于开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她的声音忽然冷下来,你觉得你是自由的吗?
空气骤然凝固。车窗外的雨声仿佛远去,只剩下车内两人交错的呼吸。
沈墨寒忽然猛踩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险些撞上护栏。他转过身,直视着林夏的眼睛:你知道什么?
林夏没躲开他的视线:我知道你脖子下的缝合线,我知道你藏起来的注射器,我知道你每次看后视镜时手指会不自觉地抽搐。
沈墨寒的手慢慢收紧。
你以为你在反抗。林夏的声音像冰片一样冷,但你每一步都在按照他们的剧本走。
闭嘴。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慕清欢死了,苏遥死了。林夏一字一句,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
沈墨寒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指节发白。林夏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几秒后,他松开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我不是来杀你的。他的声音沙哑,我是来救你的。
怎么救?用那个中和剂?林夏冷笑,还是等观棋人再给我装一个芯片?
沈墨寒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红。林夏看着那些血渍,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把衣领拉得很紧。
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她说。
沈墨寒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却比刚才更亮:所以必须赶在他们动手之前找到真相。
可真相是什么?林夏问,如果慕清欢和苏遥都选择了自毁,那我们呢?
沈墨寒没有回答,而是重新踩下油门。车子冲进雨幕,挡风玻璃上的水痕被雨刷器划成模糊的光影。
林夏低头看着苏遥。那张脸已经完全冰冷,可嘴角的弧度却像在笑。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和苏遥一起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筒看书的日子。那时候她们总说要一直做最好的朋友。
现在,她不知道该信谁。
第三精神病院。她忽然开口。
沈墨寒眼神一紧:你说什么?
周衍在那里。林夏盯着他,你要带我去S-07,我带你去见周衍。
沈墨寒沉默了几秒:你疯了?
也许吧。她轻轻抚过苏遥的手,但我必须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替你换药。
沈墨寒忽然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岔路,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远处的霓虹灯越来越密集,街道两旁开始出现零星的店铺。
你确定要去?他问。
我确定。林夏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要先把她安顿好。
沈墨寒看了眼后视镜:我们只有二十分钟。
林夏点点头。她摸出口袋里的纸条,又看了眼苏遥的脸。去找周衍。
这一次,她决定听苏遥的。
车子停在一栋老旧居民楼前。林夏抱着苏遥走进楼道,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沈墨寒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黑色行李箱。
就是这里。林夏掏出钥匙。
门推开时,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子里很暗,窗帘拉得很严实。林夏摸索着打开灯,暖黄的光洒在客厅地板上。
她将苏遥轻轻放在沙发上。那身黑衣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像是某种特殊材质。
沈墨寒站在门口没动:你真的要在这里留她?
她值得一个安稳的地方。林夏蹲下身,替苏遥整理了一下头发。
就在这时,她发现苏遥的衣领内侧有根细小的拉链。几乎看不见。
林夏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拉开那道拉链。里面藏着一张折叠得很小的卡片,边缘泛黄。
她展开卡片,上面是一串数字:0。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她的生日。
找到什么?沈墨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夏迅速将卡片塞进口袋:没什么。
沈墨寒没有追问,而是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霓虹灯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们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他说。
那就快点。林夏站起身,带我去见周衍。
沈墨寒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林夏最后看了眼苏遥,轻轻合上门。
车子重新驶入雨夜。林夏靠在座位上,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卡片。那串数字像一道密码,锁着某个她不知道的秘密。
你相信命运吗?她忽然问。
沈墨寒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我不信。
可有时候,她的声音很轻,它偏偏要找上你。
沈墨寒没说话。他只是将油门踩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