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被塞了一团烧红的铁丝。她眨了眨眼，视线落在前方三米处的沈墨寒身上。他蜷缩在生锈的管道旁，军靴深陷在积水里。他的右手举着一支注射器，紫色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水面，荡起诡异的涟漪。
你醒得正好。沈墨寒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电流般的杂音。他抬起左手抹了把脸，指缝间露出暗红色的血渍。他的瞳孔在应急灯的红光下忽明忽暗，时而闪现出机械般的冷光。
林夏撑起身子，左臂传来火辣辣的疼。她低头看了眼擦伤，发现伤口边缘发紫。这地方的水可能有毒。她正想着，沈墨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注射器在他手中摇晃，金属表面映出一行小字：S-07启动中和剂。
别碰那个！慕清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通风管发出金属摩擦声，几个黑影顺着绳索滑下来。慕清欢走在最前面，她的皮靴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珠在红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沈墨寒猛地站起身，注射器差点掉在地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脖子上的青筋突突跳动。林夏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抽搐，尤其是小指，一下又一下地颤动。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如果他做出这个动作，说明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们来得真快。沈墨寒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有砂砾在喉咙里滚动。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机械红，虹膜上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
慕清欢举起手枪：把注射器放下。那不是什么中和剂，是他体内的启动程序。
沈墨寒突然笑了，笑得像个疯子。他的牙齿上沾着黑血，在红光下看起来格外渗人。启动程序？他舔了舔嘴角，你说得对，这确实是启动程序。但不是我的，是她的。他抬起注射器，针头指向林夏。
林夏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下的积水漫过裤脚。慕清欢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变得冰冷。就在这时，沈墨寒猛地扑向她。
小指！林夏大喊。沈墨寒的小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三次快速的抽搐。这是最后的机会。她冲上前，一把抓住注射器。沈墨寒的手像铁钳一样紧，指甲几乎掐进她的手腕。但她摸到了注射器侧面的卡扣，用发卡撬开了安全锁。
住手！慕清欢开枪了。子弹擦着林夏的耳边飞过，打碎了后面的管道。蒸汽喷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林夏咬紧牙关，把注射器扎进沈墨寒的脖子。紫色液体瞬间注入，沈墨寒的身体猛地绷直。他的后背拱起，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肤下游走。血管在皮肤下暴起，像一条条扭动的蚯蚓。
你在做什么！慕清欢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和恐惧。她再次举枪，这次是对准了林夏。
等等！沈墨寒的声音变了，带着电子合成器般的杂音，她...她知道密码...
林夏看着沈墨寒的太阳穴，那里浮现出一道S型纹路，和墙上的实验编号一模一样。他的后背隐约显出电路板状的伤疤，随着呼吸起伏。
慕清欢的手指再次扣住扳机：密码？什么密码？
沈墨寒的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他的瞳孔开始恢复正常，机械红光逐渐消退。小夏梨...他喃喃道，记得吗？小时候...
林夏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小夏梨是她童年的昵称，只有真正认识她的人才知道。沈墨寒的眼神越来越清明，手上的抽搐也慢慢停止。
慕清欢的表情变了，她的眼神在沈墨寒和林夏之间来回游移。你们...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自动门解锁的声音。
沈墨寒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
慕清欢冷笑：往哪跑？这里只有一个出口。
那就闯出去。沈墨寒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的瞳孔完全恢复正常，只是脖子上的S型纹路还在微微发亮。
自动门的解锁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机械运转的轰鸣。林夏感觉到地面在震动，一股未知的力量正在接近。她看了眼慕清欢，又看向沈墨寒。
我信他这一次。林夏说。
慕清欢的眼神变得危险：你确定？
确定。林夏握紧拳头，因为我看到的不只是真相，还有人性。
慕清欢的手指再次扣住扳机，但这次没有开枪。她的目光落在沈墨寒脖子上的纹路上，若有所思。
自动门终于完全打开，一道刺眼的白光射进来。林夏眯起眼睛，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他们的轮廓在强光中显得扭曲，像是某种未知生物。
沈墨寒拉住林夏的手：准备好了吗？
林夏点头。
慕清欢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白光中。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U盘，轻轻叹了口气。
自动门缓缓关闭，将三人隔绝在不同的世界里。
白光里走出来的人影穿着黑色防化服，面罩上嵌着夜视仪。为首的那个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林夏认得这张脸——上周在实验室监控录像里见过。
陈队。慕清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手指还在扳机上，但明显松了些力道。
陈队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停在沈墨寒脖子上的S型纹路上。进展不错。他说，把人交给我们。
林夏突然发现不对劲。慕清欢的队伍明明有六个人，可现在只出现了五个。她刚要开口，沈墨寒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这次不是抽搐，而是摩斯密码——危险，在他身后。
通风管传来金属碰撞声。林夏猛地转身，看到第六个人正倒挂在通风口，手里握着微型冲锋枪。那人脸上戴着呼吸面罩，只能看见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墨寒时的场景：冰冷，空洞，像失去灵魂的机器。
动手！陈队大吼。
枪声瞬间炸响。沈墨寒一把将林夏扑倒在地，子弹擦着他后背飞过，在积水里打出一串气泡。慕清欢开枪还击，打碎了陈队的肩章。防化服下传来冷笑：你们以为能逃出去？
沈墨寒翻身站起，脖颈处的纹路开始发烫。他抓住林夏的手腕：往管道里跑。
可是——
相信我。沈墨寒的眼神很坚定，我知道怎么出去。
慕清欢举枪瞄准陈队：等等！
别管她。沈墨寒拉着林夏钻进生锈的管道。身后传来激烈的枪战声和喊叫声，还有某种奇怪的电流声，像是有人在播放老式收音机。
管道狭窄潮湿，爬行时能感觉到铁锈刮擦皮肤。林夏听到前方传来滴水声，越往前声音越大。她正想着，前面突然亮起一道蓝光。
这是......
沈墨寒停下脚步。蓝光来自墙壁上的裂缝，像是某种生物发出的荧光。他伸手触碰那道光，裂缝立即扩大，露出后面漆黑的空间。
这不是普通的管道。沈墨寒低声说，是他们用来运送实验体的地方。
林夏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慕清欢追来了，但她不是一个人——陈队的匕首抵在她后腰上。
别动。陈队冷笑着说，你们跑不掉的。
沈墨寒盯着那道蓝光，瞳孔微微收缩。他突然笑了：你说错了，我们不是跑，是进去。
话音未落，他抱着林夏纵身一跃。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林夏听见慕清欢的惊呼和陈队的咒骂。他们坠入黑暗，耳边响起奇怪的嗡鸣声，像是某种远古生物在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林夏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四周布满蓝色荧光，照亮了墙上密密麻麻的舱门。
每个舱门上都贴着标签：实验体001、实验体002、实验体003……
沈墨寒慢慢站起来，手抚过其中一个舱门。他的瞳孔再次泛起红光，但这次没有失控的迹象。
欢迎来到真正的地下基地。他说。
林夏看着他，心跳加快：你早就知道这里有地方？
不是我知道。沈墨寒冷笑，是我的身体记得。
就在这时，某个舱门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响。荧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林夏屏住呼吸，看着舱门缓缓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和沈墨寒一模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