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午膳摆得格外丰盛。
芙蓉鸡片、虾籽炒冬笋、酒酿清炖鸭子,都是卫蓁蓁爱吃的菜。
可她对着满桌佳肴却没什么胃口,满脑子都在想今日后宫的巨变。
这一桩桩事像一团乱麻,绕得她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萧逐渊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身上还带着一丝朝堂上的寒气。
他走到桌边坐下,看着卫蓁蓁心不在焉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还在想今早的旨意?”
萧逐渊拿着公筷,给卫蓁蓁夹了一块虾仁,语气带着几分纵容:“中午过来用膳,就是想跟你说说昨夜承乾宫的事。”
卫蓁蓁立刻放下筷子,专注地看向他。
“昨日敬妃派人通知,我处理完前朝的事,便去了承乾宫。本想着甄嬛刚生了孩子,我去走个过场,赏些东西就回来陪你。”
萧逐渊缓缓开口,眼神却渐渐变得锐利,“可我刚到殿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进去一看,曹琴默居然也在,而甄嬛身边的宫女流朱,正跪在地上哭喊,说甄嬛这次早产,是被人下了毒手。”
卫蓁蓁心中一紧:“流朱说是谁下的手?”
“她并未指认何人,只呈上了一枚玉佩。说此物是甄嬛近日常佩的贴身之物。”
“温实初查验后,发现玉佩的络子里浸了令人心神涣散的药物。甄嬛正是受这药力侵蚀,才致早产。”
萧逐渊冷笑一声,“我当时还觉得有些惊讶。毕竟宫里最擅长用这些手段的皇后,还在景仁宫昏迷着,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对甄嬛下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本想让人顺着玉佩查下去,看看是谁的东西。可查来查去,那玉佩居然指向了你 —— 说是你赏给甄嬛的,后来甄嬛一直带在身边。”
卫蓁蓁闻言,指尖的茶盏微微一晃,险些溅出茶水。
她抬眸看向萧逐渊,眼底先是掠过一丝荒谬,随即浮起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我赏她的玉佩?这栽赃的手段……倒是省心省力。”
“我自然知道是栽赃,” 萧逐渊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当时我就在想,这到底是有人故意嫁祸于你,还是甄嬛自导自演,想借此机会拉你下水。”
然而昨夜,就在萧逐渊沉吟之际,一直侍立在下首的曹琴默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哭得凄婉哀绝。
“皇上!嫔妾有罪!嫔妾今日拼着一死,也要将真相禀明圣上!”
她抬起泪眼,声音颤抖却清晰,“贵妃……她早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昔日宫中但凡有妃嫔怀上龙裔或稍得圣心,便会接连遭遇意外。或是莫名小产,或是突然失宠……这些,大多都是贵妃在背后设计打压啊!”
她一边泣诉,一边从袖中取出几封泛黄的信笺,双手高高捧起,“嫔妾昔日糊涂,曾受其胁迫,参与其中一二。这些……这些便是当年她命嫔妾行事时传来的字条!上面的字迹虽经仿写,但其中关窍与用印习惯,仔细查验便能看出端倪!”
“嫔妾深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宽恕,只求皇上明察,莫要让更多皇嗣与姐妹遭受其害!”
“她这一闹,我倒彻底明白了,” 萧逐渊的语气变得越发冰冷,“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你的局。甄嬛和曹琴默早就串通好了,想借着早产的事,把脏水泼到你身上。”
卫蓁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曹琴默还在那儿哭哭啼啼,说你如何狠毒,如何压迫后宫嫔妃。”
萧逐渊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眼底满是嘲讽,“我没等她说完,就抬手止住了她。然后我看向甄嬛,她躺在床上,眼神躲闪,根本不敢跟我对视 —— 那模样,哪里像是刚经历过生产的虚弱,分明是做贼心虚。”
说到此处,萧逐渊声线平稳如常,却带着几分果决:“我当时就对苏培盛下了命令,承乾宫今日在场的人,除了几个不知情的宫女太监,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一个不留。”
“至于甄嬛和曹琴默......自然也在其中。”
“那温实初呢?” 卫蓁蓁疑惑地问道。
“温实初?他的罪可不小,” 萧逐渊冷笑一声,“我后来让人查了,甄嬛的安胎药,一直是他在负责。他早就知道甄嬛和曹琴默的计划,却没有上报,反而帮着她们隐瞒,甚至还在安胎药里做了手脚,加速了甄嬛的早产。”
“这不是欺君之罪是什么?不过念在他没有祸及他人,我便饶了他的家人,只赐了他自尽。”
卫蓁蓁这才恍然大悟。
“至于那些宫女太监,知道的太多了,留着只会后患无穷,” 萧逐渊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 看着卫蓁蓁脸色苍白的模样,萧逐渊心中有些心疼。
“我知道了。” 卫蓁蓁执起青玉酒壶,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夜光杯,双手奉至萧逐渊面前时,眼底映着摇曳的烛光,“有你在,我自是无惧。”
萧逐渊没有立刻去接那酒杯,而是抬手,温热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见她神色中的阴霾终于散去,甚至重新有了胃口,他冷峻的眉眼才彻底舒展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