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9 点 07 分，鼎盛集团总部 28 楼的防火门 “哐当” 一声关上，电子锁扣落下的闷响，让走廊里的武明空心脏猛地一跳。她怀里抱着半人高的资料夹，文件夹边缘蹭到手臂，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 行政部经理 5 分钟前把她从档案库叫出来，只说了句 “28 楼应急会议缺个信息助理，你去顶一下”，连具体事由都没来得及解释。
会议室的门是虚掩的，里面传出压抑的争吵声。武明空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咖啡香和焦虑的空气 —— 长条会议桌旁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都摊着厚厚的文件，电子屏上 “瑞科供应链中断预警” 几个红色大字格外刺眼。她刚要开口说明来意，市场总监周磊突然抬头，目光扫过她胸前的工牌，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李总，这就是行政部派来的人？” 周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他指了指武明空手里的资料夹，“我们现在要的是能扛事的信息协调员，不是来送文件的小助理。”
武明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主位 —— 集团副总李治正低头翻着一份报告，听到这话，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武明空身上，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 “先凑合用” 的冷静：“行政部说原助理突发阑尾炎，她是临时调派的，叫武明空，之前做过行政档案整理，应该对各部门信息有基础了解。”
“了解？” 技术总监张诚嗤笑一声，把手里的技术报告往桌上一摔，纸张边缘卷起，“我们现在要的是瑞科近三年的供货数据、替代技术的成本测算、产能对比，她一个行政助理能懂这些？” 他说着，把自己面前的一叠文件往武明空原本该坐的角落空位推了推，“别在这儿添乱，去茶水间给大家泡杯手冲咖啡，要热的，糖和奶分开装。”
武明空没反驳。她知道，在这群平均工龄 10 年以上的高管和专家面前，她这个 “空降兵” 的质疑声只会更响。她默默把资料夹放在角落的空椅子上，拉开椅子坐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 上周整理行政档案时，她刚把供应链部提交的瑞科履约率报告归档，当时觉得 “核心供应商的履约数据可能有用”，特意做了重点标注。
就在这时，财务总监刘敏突然抬起头，手里捏着一支笔，笔尖在纸上敲得 “哒哒” 响：“瑞科近三年的供货履约率数据谁有？我要跟当前库存对比，算资金占用成本。”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采购总监王浩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供应链部有，但我没带在身上，让助理现在发过来得等 10 分钟。” 技术总监张诚皱眉：“10 分钟？我们现在每分每秒都耽误不起。”
就在众人焦灼时，武明空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瑞科 2021 年履约率 98.2%，2022 年因上海疫情降至 91.5%，2023 年回升至 96.8%，但 q4 有 3 批组件 A 延迟交付，原因是其上游供应商江苏凯达的产能不足。当前集团库存中，组件 A 剩余 1200 套，按现有生产线的日均消耗量 80 套算，可支撑 15 天。”
刘敏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她从文件堆里翻出一份备用数据单，快速扫过，然后抬头看向武明空：“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连延迟交付的原因都知道？”
“上周整理供应链部的年度归档文件时，我把关键供应商的履约数据单独做了表格。” 武明空把笔记本转向刘敏，屏幕上是一份清晰的 Excel 表格，每一行都标注了数据来源和备注，“延迟交付的原因在供应链部的月度总结里提到过，我当时怕后续行政对接供应商时出问题，特意记了下来。”
刘敏没再说话，只是把武明空的笔记本拉到自己面前，仔细核对数据。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 原本看向武明空的轻视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没过多久，技术总监张诚又抛出一个问题：“替代技术 b 的成本测算谁有？我要对比瑞科组件的性价比，看看切换供应商的可行性。”
采购总监王浩立刻接话：“我这儿有替代技术供应商的报价单，单套成本比瑞科高 15%，而且交货周期要 10 天。”
“15%？那成本太高了。” 李治皱起眉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如果切换供应商，我们的产品定价就得调整，会影响市场竞争力。”
就在这时，武明空再次开口：“王总监，您的报价单应该是上周的吧？” 她看到王浩点头，继续说：“我昨天帮行政总监整理技术部的会议纪要时，听到替代技术团队的负责人提过，他们刚优化了组件 b 的生产工艺，通过减少 3 道冲压工序，成本可降低 8%。具体的测算表应该在技术部的临时共享文件夹里，文件名是‘替代 b 工艺优化 V2’，创建时间是昨天下午 4 点 20 分。”
张诚愣了一下，立刻拿起手机，给技术部助理发消息。3 分钟后，他的平板收到了文件，打开一看，优化后的成本数据果然比王浩的报价低 8%，单套成本仅比瑞科高 7%。他抬头看向武明空，眼神里的轻视少了些，多了几分认真：“你怎么会知道共享文件夹的内容？行政部能接触到技术部的内部文件？”
“不能。” 武明空摇摇头，语气很平静，“昨天技术部在行政会议室开工艺优化会，我负责会议记录，结束后他们把临时文件存到了会议室的共享电脑里，我帮他们关电脑时，看到了文件名，怕后续有人找会议纪要时需要，就记了下来。”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张诚没再追问。接下来的 40 分钟里，武明空成了会议室里最忙碌的人 —— 周磊要瑞科在华东地区的经销商名单，她不仅报出名字，还补充 “其中上海宏元和杭州瑞丰与我们有 20% 的重叠客户，可通过他们协调紧急供货”；刘敏算加急供货的资金成本，她提醒 “瑞科对核心客户有 30 天账期，加急费最高 10%，但去年我们帮他们解决过一次原材料适配问题，或许能争取减免”；王浩谈采购合同的条款漏洞，她记得 “瑞科的合同里有‘不可抗力导致的延迟，需提前 72 小时通知’的条款，这次他们没通知，我们有权利要求赔偿”。
每一次回应都精准、有依据，原本把她当 “空气” 的高管们，渐渐开始主动问：“武助理，你知道瑞科的紧急联系人电话吗？”“武助理，替代供应商的预付比例是多少来着？”
当讨论进入关键节点 ——“是否放弃瑞科，全面转向替代技术” 时，王浩突然拍了下桌子：“别浪费时间了！瑞科的销售总监昨天跟我吃饭，说他们当前产能饱和，至少要等 20 天才能供货。我们现在的库存只能撑 15 天，再不换供应商，生产线就得停！”
张诚立刻附和：“我同意王总监的意见。替代技术虽然成本高 7%，但交货周期能压缩到 7 天，只要我们跟生产部协调好，能保证订单交付。”
周磊也点头：“市场部这边已经收到 3 个大客户的催单电话，如果生产线停了，客户很可能转投竞争对手那边。”
眼看小组就要达成 “放弃瑞科” 的共识，武明空突然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王总监，您说的‘瑞科产能饱和’，可能有点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王浩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我亲自跟瑞科销售总监聊的，还能有假？”
“我不是质疑您，只是觉得数据有冲突。” 武明空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翻到某一页，“供应链部在上月的月报里提过，瑞科有一条专门生产组件 A 的产线，因为原材料纯度不达标，从上个月 15 号开始闲置，至今没重启。当时他们还向我们的技术部提交了支援申请，希望我们帮忙解决适配问题，只是后来技术部忙着优化替代技术，没跟进。如果那条产线能激活，或许能缩短供货周期。”
王浩愣住了：“还有这回事？我怎么没收到过供应链部的通知？”
“月报是供应链部提交给行政部归档的，主要内容是月度供货总结，产线闲置只是其中一小段，可能没抄送采购部。” 武明空解释，“我当时整理月报时，觉得‘瑞科产线闲置’可能会影响后续供货，就特意用荧光笔标了出来，还记了产线编号和负责人的姓氏 —— 姓陈，是瑞科生产部的副总监。”
李治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这条产线真能激活，我们就不用切换供应商，成本和交付风险都能控制。武助理，你能找到关于这条产线的更详细信息吗？比如设计产能、闲置原因的具体技术参数。”
武明空沉吟了几秒，突然想起一件事：“半年前，行业第三方机构‘中研智联’发过一份《瑞科 2023 年产能优化分析报告》，里面专门提到过这条产线。报告里说，它的设计产能是每天 150 套组件 A，闲置的原因是瑞科新采购的原材料纯度只有 99.2%，而产线要求的纯度是 99.5%，只要解决这个问题，3 天内就能重启。那份报告在行政部的‘行业资料’文件夹里，我当时做过摘要，因为里面提到了我们集团，说我们是瑞科的 top3 客户，对他们的产能影响很大。”
李治立刻对行政部随行的助理说：“马上远程调取这份报告，翻到产线相关的章节，发给所有人。”
10 分钟后，报告传到了每个人的平板上。第 17 页的 “瑞科闲置产线分析” 章节，清晰地写着产线的设计产能、闲置原因，甚至标注了产线负责人陈副总监的联系方式。张诚看着报告，又看了看武明空，突然笑了：“武助理，你这记忆力可以啊，半年前的报告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不是记忆力好，是觉得有用。” 武明空语气很平淡，“我整理资料时，只要看到和集团业务相关的信息，都会做摘要，怕以后需要的时候找不到。”
这句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彻底变了。周磊主动把武明空拉到自己身边的空位：“来这儿坐，离我们近点，方便随时对接信息。” 刘敏也笑着说：“以后行政部归档的资料，能不能多跟我们财务部同步下？你标注的那些重点，比我们自己找的还管用。”
武明空坐下，没多说什么，只是打开笔记本，开始整理刚才讨论的关键信息。李治看着眼前的场景，清了清嗓子：“好了，现在有了新线索，我们重新分工 —— 张诚，你立刻带队跟瑞科的陈副总监开会，核实产线状态，讨论技术支援方案；王浩，你同步联系瑞科采购部，谈判加急供货的条款，争取把加急费降到 5%，账期保持 30 天；周磊，你让市场部起草‘供应链保障声明’，安抚核心客户；刘敏，你测算产线激活的成本，包括技术支援费用和加急费，对比切换供应商的成本；武助理，你负责实时整合各部门的进展，每半小时汇总一次，有问题随时反馈给我。”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武明空的笔记本成了 “信息中枢”—— 张诚的技术团队反馈 “瑞科陈副总监同意 1 小时后开会”，她立刻同步给李治；王浩说 “瑞科采购部坚持加急费 8%”，她提醒 “报告里说我们是 top3 客户，有议价权，可提去年的技术支援作为筹码”；周磊需要瑞科的客户安抚话术，她提供了之前瑞科给其他客户的应急沟通模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墙上的时钟指向 11 点 15 分时，一份完整的应急方案摆在了李治面前。方案分为四个部分：一是 “紧急对接流程”，明确 12 点召开集团与瑞科的跨部门会议，敲定产线激活细节；二是 “产线激活时间表”，技术部 3 天内解决原材料适配问题，瑞科 5 天内完成产线投产；三是 “成本控制预案”，加急费 5%，技术支援费用纳入年度合作成本，总成本比切换供应商节省 12%；四是 “风险应对措施”，若产线激活失败，立刻启动替代技术供应商的备用订单。
李治快速翻阅方案，在关键条款处停顿，抬头问：“产线激活的技术风险有多大？如果 3 天内解决不了纯度问题，怎么办？”
张诚立刻回答：“基于武助理提供的历史技术支援记录，我们之前帮瑞科解决过类似的纯度适配问题，成功率 90% 以上。而且我们已经准备了备用方案 —— 从国外采购高纯度原材料，虽然成本高 2%，但能保证 48 小时内到货，不会影响产线激活。”
李治又问刘敏：“总成本会超预算吗？”
“不会。” 刘敏摇头，“加急费 + 技术支援费 + 备用原材料成本，总预算控制在 150 万以内，比切换替代技术节省 320 万。”
李治合上方案，用力拍了下桌子，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满意：“好！就按这个方案执行！王浩，你现在就带队去瑞科谈判，务必在下午 3 点前签好加急供货协议；张诚，技术团队 11 点半前出发，去瑞科现场对接；其他人按方案分工，每 2 小时向我汇报一次进展，不许出任何纰漏！”
会议散场，高管们陆续离开，武明空收拾好笔记本和资料夹，正准备走，李治突然叫住她：“武明空，你等一下。”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李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走过来递给她。文件抬头写着 “临时调岗通知”，正文第一行写着：“经研究决定，自即日起，调行政部武明空至总裁办，暂代项目信息协调专员，直接向总裁首席助理徐蔓汇报。”
武明空的心跳漏了一拍。总裁办 —— 那是集团的核心部门，直接对接总裁决策，负责所有重大项目的信息统筹。这意味着她能接触到更核心的业务信息，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但与此同时，她的手心也冒出了冷汗 —— 总裁办的信息管控极其严格，每一份文件的收发都要登记备案，每一次汇报都有录音记录，她之前隐藏的身份（曾在瑞科的竞争对手 “恒信科技” 做过行政主管），会不会在高强度的信息对接中暴露？
“李总，我……” 武明空想开口推辞，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治像是看穿了她的犹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可能觉得突然，但这个项目需要一个能快速整合信息、发现问题的人，你今天的表现证明你能胜任。徐助理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下午 2 点去总裁办报到，主要负责这个项目的内部信息协调和跟踪，包括跨部门进展汇总、信息准确性核验、应急问题反馈。”
这时，刚走到门口的周磊听到这话，笑着回头：“武助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跳进总裁办，以后就是高管身边的人了，好好干！”
张诚也点头：“以后项目的信息对接就靠你了，有你在，我们能省不少事。”
武明空勉强笑了笑，把调岗通知塞进资料夹。纸张边缘硌得她手心发疼，她能感觉到李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和期待。
“放心，李总，我会做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李治满意地点点头：“去吧，下午准时去报到，徐助理会跟你交接具体工作。”
武明空转身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调岗通知上，“总裁办” 三个字像一道光，也像一道坎。她知道，从走进总裁办的那一刻起，她离核心更近了，但也离暴露更近了 —— 这场以 “行政助理” 身份潜伏的游戏，终于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