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应急灯的绿光还在眼前晃,萧淑妃那句 “你母亲和李弘” 的话像带刺的鞭子,抽得武明空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攥着手机往办公室走,刚拐过走廊就撞上了张诚 —— 对方手里的文件散了一地,慌忙捡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武总,您没事吧?刚才看您跟萧总监在楼梯间……”
“没事,聊评估的事。” 武明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弯腰帮他捡文件。指尖碰到纸张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张诚大概也看出了端倪,捡完文件匆匆说了句 “那我先去忙了”,逃似的走了。
直到办公室门 “咔嗒” 反锁,武明空才彻底绷不住,后背贴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她摸出手机,通讯录里 “褚遂良” 三个字亮得刺眼。去年清明跟着褚叔去祭拜李弘,老人站在墓碑前红着眼说 “李弘的死不是意外”,当时她追问,褚叔却只摇头说 “时机没到”。那时她只当李弘是母亲的老同事,可萧淑妃的话像把钥匙,撬开了她从没敢深想的角落。
她爬起来冲到保险柜前,密码输了三次才对。泛黄的日记残页被小心翼翼抽出来,指尖抚过 “弘哥” 两个字 —— 这是母亲三十岁那年写的,后面跟着 “惊蛰,他说项目有风险,不能签”,再往下是一串潦草的数字。武明空突然想起李义府之前给的玲珑技术资料,那串数字和 “绿色能源” 平台的早期代码编号几乎一致!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她哆哆嗦嗦拨通许敬宗的电话:“敬宗,查萧淑妃最近三个月的行踪,重点查她有没有去过集团档案室,或者见退休老员工。”
“武总,您这是……” 许敬宗的声音带着疑惑。
“别问了,半小时内给我结果。” 武明空挂了电话,又把日记翻到最后一页。母亲去世前一周写着 “他来劝我,说能保我安全”,这个 “他” 是谁?是李弘吗?如果是,那母亲的死和李弘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二十分钟后,许敬宗的消息传了过来,附带一张红包转账记录截图:“武总,萧淑妃上个月见过两次老档案室管理员,给了对方两千块红包。管理员说,她只查了 2018 到 2020 年的‘绿色能源’项目档案,复印了李弘和您母亲的入职登记表,没拿别的。”
入职登记表只有基本信息,没有实质内容。武明空松了口气,可萧淑妃手里的 “照片” 和 “书信” 又是怎么回事?她点开褚遂良的聊天框,打了又删,最后发了条加密消息:“萧淑妃提了李弘和我母亲,说有合影,需干预吗?”
褚遂良的回复很快:“无需干预,她无实锤,稳住并购即可。旧事先放。”
看到 “无实锤” 三个字,武明空终于冷静下来。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脸色苍白的自己,抬手狠狠拍了两下脸。萧淑妃要是真有证据,早就捅到董事会了,不会等到现在威胁她。无非是看出评估要出问题,急着用私事搅乱她的心神。
“武明空,” 她对着镜子里的人咬牙,“先赢下这仗,再查旧事。”
她拧开冷水龙头,用凉水泼了把脸。冰凉的触感顺着脸颊滑到脖子,理智彻底回归 —— 现在最该做的,是盯着评估机构进场,而不是陷在陈年旧事里自乱阵脚。
武明空刚把日记锁回保险柜,令狐嘉就抱着一摞资料敲门进来,看到她发红的眼尾,犹豫着问:“武总,您是不是没休息好?评估机构明天就进场了,要不您先歇会儿,财务这边的资料我再核对一遍就行。”
“不用,我没事。” 武明空接过资料,翻到玲珑的技术参数表,手指点在 “电源管理模块能耗” 那栏,“这个数据不对,你让财务查一下,这个能耗对应的原材料成本,跟他们报的年度维护费差多少。”
令狐嘉愣了一下:“我昨天核过,没发现问题啊……”
“按我说的再查,查供应商的对账记录,不是看玲珑给的报表。” 武明空的语气不容置疑。她知道,萧淑妃的威胁是虚招,但玲珑的财务造假是实锤,评估前必须把所有疑点都钉死。
令狐嘉刚走,许敬宗就带着监控报告进来了:“武总,萧淑妃的通讯监控升级了,她的微信、短信还有通话记录都能实时同步。刚才她给李彬打了电话,说‘评估那边得盯紧,别让武明空搞鬼’,没提您母亲的事。”
“很好。” 武明空点头,“再加派两个人,盯着她和李彬的行踪,尤其是他们跟评估机构的人有没有接触。另外,把那个档案室管理员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要亲自跟他聊。”
下午三点,武明空在茶水间见了管理员老张。老头搓着手,一脸紧张:“武总,我真没给萧总监多拿东西,就复印了两份入职表,她给的红包我后来想退,没退成……”
“张叔,我不是来追责的。” 武明空递给他一杯热茶,“我就想知道,萧淑妃有没有问我母亲和李弘的关系,或者‘绿色能源’项目的具体情况?”
老张喝了口茶,仔细想了想:“没问关系,就问他俩是不是一起负责过项目,我说是。她还问有没有项目会议记录,我说那都是机密,早归档锁起来了,她就没再问。”
武明空彻底放心了。萧淑妃手里确实没实锤,顶多就是拿模糊的合影和同事关系造谣,真到了董事会上,根本站不住脚。
傍晚的核心碰头会,武明空只叫了李义府和许敬宗。她把萧淑妃的威胁简要说了,故意隐去 “李弘” 的名字:“她拿我母亲的事要挟,想让我评估放水,说明她已经慌了。但她手里没证据,咱们不用怕。”
许敬宗立刻拍桌子:“武总放心,我已经把她的通讯监控调到最高级,她只要敢跟任何人提您母亲的事,我五分钟内就能拿到记录,到时候反告她诽谤!”
李义府皱着眉:“技术评估这边我盯死了,明天机构进场,我全程跟着测试,绝对不让李彬搞小动作。不过…… 要是萧淑妃在董事会上乱造谣,影响会不会不好?”
“她不敢。” 武明空冷笑,“李治总最看重集团形象,她要是敢在正式场合造谣,先丢工作的是她自己。现在咱们的重点,是把玲珑的造假证据坐实,尤其是技术方面。”
她顿了顿,看向李义府:“义府,你之前提过,玲珑的技术创始人郑博士,跟你导师是同学?”
李义府点头:“对,郑博士是‘绿色能源’平台的设计者,后来李彬为了降成本改了他的设计,两人闹掰后,郑博士就被架空了,现在只挂着个顾问头衔。”
武明空眼睛一亮 —— 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事。李彬修改设计的黑料,郑博士肯定最清楚;玲珑技术的缺陷,他更是一手掌握。要是能拿到他的证词,这仗就稳赢了。
碰头会散了,武明空单独把李义府留下,拉上百叶窗,办公室瞬间暗了下来。她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泛黄的资料,上面 “郑怀安” 三个字被圈了红圈 —— 这是李义府之前做的玲珑团队背景调查。
“你再跟我细说下郑博士的情况。” 武明空把资料推到他面前。
李义府身子往前倾了倾:“郑博士是国内新能源领域的老专家,2018 年创办玲珑,‘绿色能源’平台的底层架构就是他牵头做的。2020 年李彬进来当 cEo,说要降成本抢占市场,强行修改了电源管理模块的设计,把成本压了 30%,但郑博士说这样会有卡顿风险,两人吵得特别凶。”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后来李彬拉拢了几个核心工程师,把郑博士的职权架空了,现在他就挂着‘技术顾问’的名,每月领点死工资,基本不进公司。我导师跟他是同班同学,说他这人特轴,认技术不认人,被李彬坑了后,连行业会议都很少参加。”
“就是他了。” 武明空手指敲着资料,“李彬修改设计的原始方案、技术缺陷的根源、甚至可能还有财务造假的线索,郑博士手里肯定有。要是能拿到他的证词,或者原始设计文件,就能直接坐实李彬的技术欺诈,比咱们现有的测试数据更有说服力。”
李义府眼睛也亮了,但很快又皱起眉:“可这太险了。郑博士现在还在玲珑挂着职,要是他跟李彬一条心,咱们的计划就全暴露了;就算他愿意帮,李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报复他,到时候咱们还得保他安全。”
“风险我知道,但值得冒。” 武明空语气坚定,“咱们现在的测试数据,李彬能狡辩是‘测试环境问题’,可郑博士的原始设计方案不一样,那是铁证。而且他被李彬打压了这么久,心里肯定有怨气,只要咱们找对方法,他未必不会帮忙。”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能走正式渠道,李彬肯定监控了他的工作邮箱和电话。只能用私人关系,通过你导师牵线。”
李义府犹豫了:“我导师下周要去上海开学术会议,郑博士也在上海。但直接说咱们想拿证据,我导师肯定不愿意掺和;要是不说实话,又怕郑博士误会。”
“不用提咱们,也不用提并购。” 武明空早有盘算,“让你导师以‘同学叙旧’的名义联系他,见面就聊技术,提一句‘最近有朋友做新能源评估,碰到个架构问题,跟当年你提的很像’,探探他的口风。要是他愿意聊,再慢慢说咱们的意图;要是他抵触,立刻打住,绝不能暴露。”
她盯着李义府的眼睛:“整个过程,只能你跟你导师对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你导师的助理。邮件要用匿名的,见面不能带手机,绝对保密。”
李义府沉默了几秒,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就给我导师打电话,跟他说叙旧的事,不提别的。”
武明空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心里清楚这步棋有多险。一旦暴露,不仅并购谈判会崩盘,她和李义府都可能被集团问责。可要是成功了,就能彻底把萧淑妃和李彬钉死在欺诈的柱子上,甚至可能顺着郑博士这条线,摸到母亲和李弘当年的真相。
她走到保险柜前,再次拿出母亲的日记。“妈,等我赢了这仗,就去查清楚当年的事。”
李义府的电话打了快半小时,回来时脸色带着点兴奋:“武总,成了!我导师说郑博士答应了,下周三上海会议期间见个面,就在会议中心附近的咖啡馆。我导师没提任何关于并购的事,只说‘好久没见,聊聊天’。”
武明空松了口气,指尖却还是发凉:“你导师没起疑心吧?没说漏嘴吧?”
“没有,我跟我导师说‘郑博士是行业前辈,想请他指点下技术问题’,我导师本来就欣赏他,很乐意牵线。” 李义府递过手机,上面是他和导师的聊天记录,全是关于学术会议的内容,没有任何异常。
“好。” 武明空站起身,“现在咱们得准备第一封试探邮件。不能用你的邮箱,也不能用公司的,得用全新的匿名邮箱,境外服务器注册的,查不到源头。”
许敬宗很快就弄好了邮箱,用户名是一串乱码,注册信息全是假的。武明空坐在电脑前,琢磨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写邮件,每个字都反复斟酌:
“郑博士您好,冒昧打扰。拜读过您 2018 年《绿色能源技术的长效化路径》,深为折服,尤其认同‘技术安全优先于成本控制’的理念。听闻您深耕新能源适配领域,有一事请教:若核心架构为降成本被修改,是否会导致长期运行卡顿?盼复。”
没有提李氏,没有提并购,甚至没提李彬,只谈技术理念。附件里只放了郑博士 2018 年的论文原文,连个署名都没有。
“这样写行吗?会不会太笼统了?” 李义府凑过来看了一眼。
“笼统才安全。” 武明空点击保存,“他要是懂了,自然会回复;要是没懂,或者不想掺和,也不会起疑心。”
邮件发出前,许敬宗又做了三层加密:“武总放心,这个邮箱的发送记录和注册信息都查不到,就算李彬拿到邮件内容,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发送。” 武明空深吸一口气。
屏幕上弹出 “发送成功” 的提示时,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时钟滴答声。李义府搓着手:“武总,您说他会回复吗?我导师说他这几年特别谨慎,连同学群都很少说话。”
“不知道。” 武明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但这是咱们最有力的证据,只能等。”
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她和李义府、许敬宗制定了两套预案。如果郑博士回复愿意沟通,就由李义府跟着导师去上海见面,全程不用电子设备,谈话内容记在脑子里,回来后立刻整理成书面材料;如果郑博士拒绝回复,甚至把邮件发给李彬,就立刻让评估机构增加三轮极限测试,用更严苛的数据证明技术缺陷,同时让许敬宗收集李彬打压郑博士的证据,从侧面佐证技术欺诈。
许敬宗还加派了人手:“我安排了两个靠得住的人,一个盯郑博士的住处,一个盯他的办公室。要是李彬突然找他,或者他有异常举动,五分钟内就能汇报。另外,玲珑内部的线人也打好招呼了,重点盯技术部的文件流转,防止李彬销毁原始设计资料。”
武明空把评估资料再翻了一遍,确认财务、技术、人员的造假证据都链都完整了。就算郑博士不回复,现有证据也能否定并购,只是没法彻底搞垮萧淑妃和李彬。但她心里清楚,只有拿到郑博士的证词,才能让这两个人永无翻身之日。
“敬宗,盯紧萧淑妃和李彬的动向,尤其是他们跟上海那边的联系。” 武明空合上资料,“义府,你跟你导师保持沟通,别催,也别问太多,等他的消息。”
夜色渐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三个人对着电脑屏幕,谁都没说话,只有匿名邮箱的收件箱被反复刷新着。
邮件发出去的第一个小时,武明空还能强装镇定看评估报告,可到了晚上八点,收件箱里依旧只有系统发送的 “成功投递” 提示,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手机每隔十分钟就震动一次,不是李义府发来的 “再等等”,就是许敬宗的 “暂无异常”。武明空把手机扔在一边,可没两分钟又捡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戳着刷新按钮,屏幕都快被戳出印子了,收件箱还是空空如也。
“郑博士可能在忙项目,或者没看到邮件。” 李义府又发来微信,附带一张他导师的聊天记录 —— 导师说郑博士最近在帮朋友做个小项目,可能没及时看私人邮箱。
武明空回复 “知道了”,可指尖还是忍不住点了刷新。她太清楚这封邮件的分量了,郑博士的回复,直接决定了这场仗能不能打得彻底。
凌晨一点,许敬宗的紧急电话突然炸响,武明空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接的:“怎么了?”
“武总,出事了!李彬的私家侦探查到了周教授,刚才去了他住的小区,跟门口保安打听他和郑博士的关系!” 许敬宗的声音带着急促,“我安排的人拍了照片,侦探开的是辆黑色大众,车牌号是沪 A 开头的,应该是从上海赶过来的。”
武明空的脑子 “嗡” 的一声 —— 李彬怎么会查到周教授?是郑博士把邮件发给了他?还是侦探顺藤摸瓜查到了两人的同学关系?
她立刻给李义府打电话,铃声响了五声才被接起,李义府的声音带着睡意:“武总?”
“快给你导师打电话!让他别跟郑博士联系,别接陌生人电话,出门注意安全!” 武明空的声音都在抖,“李彬的人找到他小区了!”
李义府瞬间清醒:“什么?!我这就打!会不会是郑博士把邮件给李彬了?”
“还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武明空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想往外冲,可脚刚迈出去又停住了 —— 现在去找周教授,反而会暴露。
十分钟后,李义府回了电话,声音带着后怕:“我导师说没接陌生人电话,也没跟郑博士提邮件的事。他说郑博士下午跟他发过一条短信,说‘最近有人盯我,暂时别见面’,当时他以为是郑博士太谨慎,没当回事。”
武明空的心沉到了谷底。郑博士果然察觉到了异常,还跟周教授提了 “被人盯”,这说明李彬早就开始监控郑博士了,甚至可能已经知道有人在联系他。
“郑博士那边有动静吗?” 她问许敬宗。
“他家里的灯亮着,刚才起来去了趟书房,待了二十分钟又回房了,没出门,也没跟人通话。” 许敬宗的声音带着安抚,“李彬的侦探在周教授小区蹲了半小时,没等到人就走了,应该还没查到咱们头上。”
武明空靠在墙上,冷汗浸湿了后背。郑博士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害怕李彬报复,故意沉默?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帮忙?他跟周教授说 “被人盯”,是在暗示什么吗?
天快亮的时候,武明空趴在办公桌上眯了会儿,梦里全是郑博士的邮件回复 —— 一会儿是 “愿意帮忙” 的喜讯,一会儿是 “拒绝参与” 的噩耗,还有李彬拿着邮件找上门的噩梦。
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她第一时间抓过手机打开邮箱,刷新按钮被按到发白,收件箱依旧空空如也。
李义府发来消息:“我导师给郑博士发了早安短信,没提邮件,他没回复。”
许敬宗也汇报:“李彬的侦探去了玲珑公司,郑博士正常上班,跟同事没说异常的话;萧淑妃去了李治总办公室,好像在说评估的事。”
武明空看着屏幕,心里一片茫然。评估机构上午九点就要进场,要是再拿不到郑博士的回复,她们只能靠现有的证据作战。可没有郑博士的铁证,李彬说不定能狡辩是 “技术迭代中的正常问题”,萧淑妃也能把责任推给 “信息误差”。
她再次点开邮箱,手指悬在刷新按钮上,迟迟没按下去。
这封石沉大海的邮件,到底藏着怎样的答案?郑博士会不会在最后一刻,给她一个惊喜?还是说,这场险棋,从一开始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