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上七点，武明空踩着晨光到了公司，16 楼大会议室的门已经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保洁阿姨在拖地。她放下帆布包，从包里掏出刘经理昨天给的 “发布会物料清单”，趴在会议桌上开始核对。
这次是 “昭仪” 系列的核心客户专场发布会，参会的都是能决定 “昭仪” 下半年铺货量的大人物 —— 刘经理昨天特意强调，光华东区那个最大的数码代理商，去年就帮李氏卖了 3000 万的货，这次要是能留住，今年 “昭仪” 的销量就能稳了。行政部全员加班到晚上八点，就是为了今天不出错。
武明空先数宣传册：产品手册 80 份，合作政策册 80 份，每份都用银色回形针别在一起，她数了三遍，确认没少。然后是台签，总裁办给的名单上有 40 个客户名字，按 “级别 + 区域” 排序，她把 “华东代理商王总” 的台签放在李治左手边第二位，“线上电商张总监” 放在第三位，摆好后后退两步看了看，确保间距一致，没歪。
“哟，小武来这么早？” 保洁阿姨拖完地，笑着跟她打招呼，“昨天你们部门加班到那么晚，今天还这么早。”
“怕出错，提前来核对下。” 武明空笑着回应，转身去检查易拉宝。三个易拉宝分别印着 “昭仪智能手表”“无线耳机”“便携式投影仪” 的产品图，其中一个有点歪，她搬来旁边的折叠梯，爬上去调整固定扣。梯子有点晃，她手忙脚乱地扶着易拉宝，手背不小心蹭到金属架，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红了一片，她没在意，揉了揉继续调。
八点半，同事们陆续到了，刘经理也来了，手里拿着个保温杯，走到武明空身边：“物料都核对好了？台签没摆错吧？”
“都核对三遍了，台签按名单摆的，易拉宝也调好了。” 武明空递过核对表，“您再看看？”
刘经理扫了一眼，点点头：“行，等下客户到了，你跟小林一起在门口引导，把宣传册递给他们，记得说‘欢迎参加昭仪专场发布会’。对了，” 他压低声音，“萧总监今天肯定会盯着细节，你少说话，多做事，别主动凑上去，免得挨骂。”
武明空赶紧点头：“我知道了。”
正说着，小林拿着一摞胸牌跑过来：“小武，帮我把客户胸牌分一下，按名单上的名字对应好，别给错了。” 她边说边往会议室里瞥，“刚才看到萧总监的车停在楼下了，估计快上来了，咱们赶紧弄好。”
武明空接过胸牌，跟小林一起分拣。她心里有点紧张 —— 入职这么久，她只远远见过萧淑妃几次，每次都看到她皱着眉骂人，同事们都说萧总监 “脾气爆、要求高，一点错都不能犯”，今天这种重要场合，要是出点岔子，恐怕真要被骂惨了。
九点整，客户开始陆续到场。武明空和小林站在会议室门口，小林负责核对客户名单，武明空负责递宣传册和引导。第一个来的是华东区的王总，穿着一身深蓝色定制西装，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身后跟着两个助理。
“王总，欢迎参加昭仪专场发布会。” 小林笑着递上名单，“麻烦您签个字。”
王总扫了眼名单，签上名字，随手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武明空：“小姑娘，帮我挂好，别跟别人的混了。”
“好的，王总，我记着您的名字，不会错的。” 武明空接过外套，小心地挂在衣帽间的挂钩上，还特意在挂钩上贴了张便签，写着 “王总（华东）”。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客户陆续到齐，武明空忙得脚不沾地，既要递宣传册，又要接外套，还要引导客户到座位。有个客户嫌台签上的字小，让她拿支马克笔描粗点，她赶紧跑去行政部拿笔，回来时还特意用尺子比着描，怕描歪了。
九点十五，萧淑妃来了。她穿着一身白色香奈儿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个黑色手包，一进门就皱着眉扫视会场：“台签怎么回事？张总监的台签怎么歪了？”
武明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线上电商张总监” 的台签有点往旁边偏，她赶紧走过去，用手轻轻摆正：“萧总监，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现在调好了。”
萧淑妃没看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宣传册，翻了两页，手指在页面上划过：“印刷没问题吧？别出现错字漏字。”
“都核对过了，没发现错字。” 刘经理赶紧上前回话，“您放心，都检查三遍了。”
萧淑妃 “嗯” 了一声，又看向会场后面的投影：“‘昭仪’的产品介绍片准备好了吗？等下开场就放，别卡壳。”
“准备好了，刚才试放过，没问题。” 负责设备的同事赶紧说。
萧淑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刘经理说：“等下客户提问的时候，你们行政部的人别在会场里待着，在外面候着，需要添水或者拿东西，我让人叫你们。”
“好的，萧总监。” 刘经理赶紧应下，给武明空和小林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到了会议室门外。
九点二十五，李治来了。他没穿平时的休闲西装，而是换了身更正式的深灰色西装，还系了条条纹领带，脸色虽然还有点疲惫，但看到客户时，立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走到王总身边，主动递上名片：“王总，好久不见，上次您说的合作细节，今天咱们好好聊聊。”
王总笑着接过名片：“李总客气了，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们敲定‘昭仪’下半年的铺货量。”
两人寒暄了几句，李治就走进了会场，萧淑妃赶紧跟上去，低声汇报着什么。武明空站在门外，能听到会场里萧淑妃介绍 “昭仪” 合作政策的声音，洪亮又有底气，偶尔夹杂着客户的提问，李治的声音偶尔会插进来，语速平缓，却总能精准地解答客户的疑问，比如客户问 “供货周期能不能缩短到 15 天”，他只说 “我们已经在调整供应链，下个月就能实现”，简单一句话，就让客户没了顾虑。
武明空靠在走廊的墙上，悄悄掏出笔记本，在上面写 “客户关注：供货周期、折扣力度；李总承诺：下月缩短供应链至 15 天”。手背的红印还在疼，她轻轻揉了揉，心里想着：只要今天顺利结束，别出岔子，就算熬过去了。
十点半，发布会到了客户互动环节，武明空正靠在走廊上整理客户外套的便签，突然看到萧淑妃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脸色不太好。
“你，过来！” 萧淑妃冲她招手，语气急躁得像着了火。
武明空赶紧跑过去：“萧总监，怎么了？”
“客户说咱们的产品手册细节不够，需要加印 50 份‘昭仪’产品细节补充册。” 萧淑妃语速飞快，手指在手机上划了一下，调出一张图片，“就按这个版本，A4 彩印，封面用金色烫字，半小时内必须送到会议室，客户等着看！”
武明空愣了一下：“半小时？可是印刷店离公司有 3 公里，一来一回……”
“我不管你怎么弄，必须在半小时内拿到！” 萧淑妃打断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要是耽误了客户，你这个工作就别想干了！” 说完，她转身就回了会议室，留下武明空站在原地，心脏 “咚咚” 直跳。
武明空赶紧掏出手机，翻出行政部常备的快印店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老板的声音懒洋洋的：“喂，哪位？”
“张老板，我是李氏集团行政部的武明空，有紧急印刷需求！50 份 A4 彩印册，封面金色烫字，半小时内必须印好送到公司，多少钱都行！” 武明空语速飞快，生怕对方拒绝。
“半小时？不行不行，今天太忙了，最少要一个小时。” 张老板一口回绝。
“张老板，您帮帮忙！” 武明空急得声音都变了，“这次要是能按时送到，后续李氏所有的印刷业务都优先给您，我们每个月都有大量宣传册要印，您肯定不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老板才说：“行吧，我让工人先停下手头的活，给你赶，你赶紧过来取，不然来不及。”
“谢谢张老板！我马上到！” 武明空挂了电话，赶紧跑去找刘经理报备。刘经理一听也急了：“你快去，路上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打车，费用公司报销。”
武明空点点头，转身就往楼下跑。电梯前排队的人很多，她等不及，直接走楼梯，从 8 楼跑到 1 楼，气喘吁吁地冲出公司大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城东快印店，麻烦您开快点，着急！”
出租车刚开出去，她又给张老板打了个电话：“张老板，您先把封面烫字弄好，我快到了，到了就帮您一起装。”
“知道了知道了，正弄着呢。” 张老板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一路上，武明空每隔 5 分钟就看一次手表，心里算着时间：现在是 10:35，到印刷店要 10 分钟，印刷加装订要 15 分钟，回来要 10 分钟，刚好半小时。可偏偏路上堵车，司机绕了条小路，到印刷店时已经 10:48 了。
“车子呢？” 武明空冲进店里，看到工人正忙着装订，赶紧上前帮忙，伸手去拿胶带固定册脊。胶带粘在手指上，又黏又不舒服，她也顾不上，只想着快点弄好。
“别催了，马上好！” 工人递过来一摞刚装订好的册子，封面的金色烫字还带着点温度。武明空赶紧数了数，50 份，一分不少。她抱着册子，跟张老板说了声 “谢谢”，就往门外跑。
此时已经 10:55，距离半小时时限只剩 5 分钟。她拦了辆出租车，催司机 “尽快到李氏集团”。到公司楼下时，10:58，她付了钱，抱着沉甸甸的册子（足有 10 斤重）往楼上跑。高跟鞋跑起来不方便，她索性脱掉，光着脚踩在人行道上，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她也没在意，只想着 “快点，再快点”。
冲进公司大门，她直奔电梯，电梯刚好在 1 楼，她冲进去，按了 16 楼。电梯上升时，她低头整理册子，确保封面朝上，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浸湿了后背的衣服。
10:59，电梯到了 16 楼。她抱着册子快步走向会议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客户说 “怎么还没拿来？要是没有，咱们就先聊别的”。她心里更急，加快脚步往前冲，没注意到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 萧淑妃正送几个客户出来。
“砰！”
一声闷响，武明空和萧淑妃撞在了一起。怀里的册子 “哗啦啦” 散了一地，有几本还掉在了客户的脚边。更糟的是，一本刚印好的册子正好掉在萧淑妃的白色套装上，封面的金色墨粉蹭在袖口，留下了一道明显的黑印。
萧淑妃低头看着袖口的墨印，脸色瞬间从红转青，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她猛地抬手，一把推开武明空：“你眼瞎吗？走路不看路！”
武明空没站稳，踉跄着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之前被易拉宝蹭红的手背更疼了，眼泪瞬间涌到了眼眶里，她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这是我刚从法国买回来的香奈儿套装！” 萧淑妃指着袖口的墨印，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你知道这一套多少钱吗？你一个月工资都不够赔一个袖子！”
周围的客户都停下了脚步，有的面露尴尬，有的拿出手机假装看信息，没人敢说话。刘经理赶紧跑过来，脸上堆着笑：“萧总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教好下属，您别生气，我让她给您赔罪……”
“赔罪？她赔得起吗？” 萧淑妃打断刘经理，目光又落回武明空身上，像刀子一样割人，“让你印 50 本册子，给你半小时，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差一点就超时！好不容易拿来了，还把东西弄洒，连走路都走不好，行政部是没人了吗？找你这种废物来干活！”
武明空蹲在地上，开始捡散落在地的册子。册子掉在地上，有的封面被踩脏了，有的页脚折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捋平，手指因为紧张而发抖。“对不起萧总监，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太急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却尽量压低，不想被更多人听到。
“急？急就能撞人？急就能把我的衣服弄脏？” 萧淑妃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刻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知道今天发布会重要，故意搞砸，不想好好干是不是？”
武明空想解释，想说她刚才光着脚跑回来，想说她帮着印刷店装订册子，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萧淑妃根本不会听。她只是更快地捡册子，头埋得更低，希望这场羞辱能快点结束。
“萧总监，算了算了，” 旁边一个客户看不下去了，笑着打圆场，“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衣服脏了能洗，别影响了咱们开会的心情。”
萧淑妃瞪了武明空一眼，又看了看客户，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却还是没好气：“今天看在客户的面子上，先饶了你！等下发布会结束，你到我办公室来！” 说完，她转身对客户笑道：“让各位见笑了，咱们继续开会。”
客户们点点头，跟着萧淑妃走进了会议室。刘经理拍了拍武明空的肩膀，叹了口气：“先把册子送进去吧，别再出错了。”
武明空点点头，抱着整理好的册子，刚要站起来，眼角余光却瞥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 —— 是李治。
他刚送完华东区的王总回来，手里还拿着王总的名片，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像客户那样面露尴尬，也没有像刘经理那样想打圆场，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武明空的心跳瞬间停了下来。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到他，抱着册子快步走进会议室，把册子分发给客户。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册子上，满脑子都是李治刚才的样子 —— 他为什么不说话？他是不是觉得她真的很没用？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让她离开公司？
之前萧淑妃的怒吼虽然让她委屈，可她知道萧淑妃只是脾气暴，发泄完可能就忘了；可李治不一样，他是公司的总裁，他的态度才真正决定她的去留。他刚才的沉默，比萧淑妃的任何一句骂都让她害怕 —— 那沉默里，到底藏着什么？是轻视？是观察？还是别的什么？
武明空分完册子，悄悄退到会议室门外。她靠在墙上，手还在发抖，刚才被撞的后背隐隐作痛，眼角余光又忍不住看向走廊尽头 —— 李治已经不在那里了，只有空荡荡的走廊，和墙上挂着的 “昭仪” 产品海报，笑得刺眼。
她不知道，这场意外，会给她的 “潜伏” 只会带来什么。她只知道，从李治刚才那道沉默的目光开始，她在李氏的日子，可能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 “平静”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