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空的指尖在冰凉的玻璃相框上摩挲了第三遍,相框里母亲杨氏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的离心机旁笑,发梢沾着细碎的试剂粉末。相框边缘被她磨得发亮,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清晰合影,也是支撑她在波诡云谲的商圈站稳脚跟的精神锚点。
而此刻,那张压在相框下的米黄色纸条,正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诱惑又危险。纸条是今早保洁员在她私人办公室门缝里发现的,只有一行钢笔字:“西郊旧工业区,原红星机械厂办公楼,寻槐下之阶。”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画着一朵极小的彼岸花 —— 那是母亲笔记本扉页上常年画着的图腾。
“武总,查过了,纸条上的字迹经过处理,没有匹配的笔迹库记录;送纸条的人戴鸭舌帽和口罩,监控只拍到他在走廊拐角一闪而过的背影,反侦察意识极强。” 许敬宗的声音从加密电话里传来,带着明显的劝阻意味,“西郊旧工业区是王系势力早年的地盘,去年才开始拆迁,现在荒无人烟,这明摆着是引君入瓮。”
武明空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二十年来的碎片:八岁那年医院走廊里刺眼的白灯,医生说 “杨博士突发急病,抢救无效” 时的冷漠;王皇后带着礼盒来看她,眼神里藏不住的优越感;还有这些年她追查 “惊蛰” 项目时,总被莫名的势力阻挠。母亲的 “病逝” 始终像根刺,扎在她心头,而这张画着彼岸花的纸条,是二十年来最清晰的线索。
“我必须去。” 武明空睁开眼,目光落在相框里母亲的笑脸上,“许叔,你带十名精锐去工业区三公里外的废弃仓库埋伏,带热成像仪和应急车辆,每二十分钟我给你发一次定位,一旦失联,立刻按预案强攻。” 她顿了顿,补充道,“让林姐跟我去,其他人信不过。”
林姐推门进来时,黑色作战靴踩在地板上没有半点声响。她是母亲当年资助的孤儿,从武明空十岁起就贴身保护她,身手是特种部队退役水准,更是她唯一能绝对信任的人。“武总,装备都备好了,麻醉枪和信号弹在侧兜,加密对讲机频道已调试完毕。” 林姐递过一个黑色双肩包,目光落在纸条上,“杨博士画的彼岸花,花瓣总是带点弧度,和这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下午四点的西郊旧工业区,拆迁公告被狂风卷得噼啪作响。断墙残垣间长满半人高的杂草,铁锈色的厂房骨架在夕阳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混杂着灰尘、雨水浸泡后的霉味,还有若有若无的机油味。武明空和林姐的越野车停在五百米外的隐蔽处,两人换上深色运动服,沿着围墙的阴影向办公楼靠近。
办公楼共五层,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所有窗户的玻璃都被打碎,碎渣在地面反光。林姐先翻墙进入,十分钟后发来 “安全” 的手势,武明空才跟着进入一楼。地面上有几串新鲜的脚印,尺码比她们的大一圈,边缘沾着仓库特有的蓝色油漆 —— 有人比她们先到过这里。
“三楼东侧办公室的门锁有撬动痕迹,但里面没人。” 林姐用战术手电照向楼梯,“楼梯扶手有新鲜的指纹残留,应该是半小时内留下的。” 武明空心头一紧,示意林姐放慢脚步,两人沿着楼梯逐层排查,每层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直到走到顶楼,才在墙壁的裂缝里发现一张揉皱的便签,上面写着 “槐下之阶,入地三尺”。
办公楼后院果然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人合抱,树根旁的青石板明显有松动的痕迹。林姐掀开石板,下面露出通往地下室的阶梯,阶梯壁上有微弱的划痕,像是有人近期走过。“小心点,下面可能有埋伏。” 林姐拔出腰间的麻醉枪,率先走下阶梯,战术手电的光束照亮狭窄的通道,墙壁上贴满褪色的生产海报,海报下方隐约可见几个弹孔。
通道尽头是间约二十平米的暗室,墙角堆着废弃的纸箱,正中央的地面凸起一块钢板,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林姐用强光手电照向钢板,轮廓分明是老式机械保险柜的形状,柜门上的 6 位数字密码锁旁,刻着一朵模糊的彼岸花,与纸条上的图腾完全吻合。更让武明空心头一颤的是,密码锁边缘有个极小的刻痕,是字母 “K”—— 那是母亲给她取的小名 “明空” 的拼音首字母。
“密码可能和生日有关。” 林姐蹲下身检查保险柜的锁芯,“这种老式机械锁,密码正确会有轻微的咔嗒声。” 武明空抚摸着冰凉的柜门,指尖传来金属的寒意,突然想起十岁生日时,母亲带她去游乐园,坐在旋转木马上说:“我们的秘密日子,是你出生那天,加上妈妈的幸运数。” 母亲的幸运数是 “7”,可密码锁只有 6 位。
“是 。” 武明空突然反应过来,母亲的生日是 3 月 17 日,自己的生日是 11 月 20 日,组合起来就是母亲的生日日数和她的出生年月日。手指颤抖着按下数字,锁芯传来连续三声清脆的 “咔嗒” 声,柜门缓缓弹开一条缝隙,带出一股尘封多年的纸张霉味。
就在柜门打开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楼板上。林姐立刻举枪对准暗室入口,低声道:“有人来了,速取!” 武明空俯身看向保险柜,里面铺着褪色的红色丝绒,整齐码放着 12 个牛皮文件袋,袋口用蜡封密封,印着 “彼岸花项目” 字样;旁边放着 3 本硬壳笔记本,封面磨损严重;最底层压着一个银色 U 盘,外壳刻着母亲的签名 “Yang Li”。
她迅速将所有东西装进防水背包,林姐用抹布擦去两人的指纹,两人沿原路返回。走出办公楼时,武明空无意间瞥到远处的断墙后,有个黑色身影一闪而过。林姐立刻开枪警示,麻醉针擦着黑影的肩膀飞过,黑影瞬间消失在杂草丛中。
越野车驶离工业区时,武明空从后视镜看到办公楼的三楼窗户里,亮起一束微弱的手电光,随即又熄灭。她靠在椅背上,迫不及待地从背包里拿出最上面的笔记本,翻开扉页 —— 熟悉的娟秀字迹瞬间击中她的心脏,和童年时收到的生日贺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彼岸花’项目研发日志 —— 武明空之母 杨氏”。
“彼岸花”“惊蛰”“母亲”,三个词在她脑中炸开。她追查多年的 “惊蛰” 项目,母亲不仅参与,还是核心子项目的负责人。泪水模糊了视线,武明空攥紧笔记本,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妈妈,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