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某种异样而又带着强烈恶意的气息在粘稠地流淌着,几乎就要凝结成实质了。
在五条悟的眼中更是如此,他现在几乎已经分辨不清楚到底哪里是来自深渊的力量,哪里又是咒灵的气息,这些都以一种极为古怪且扭曲的方式拧在了一起。
只有唯一的一处地方干净到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阿贝多站立的地方。
在那位白垩之子的身边,一切负面的情绪乃至污染都烟消云散,似乎根本就无法近身。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位炼金术士确实是这个诡异的薨星宫之中可以信任的存在。
可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这反而是最大的异常。
“阿贝多老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油杰神经紧绷地询问着,他还在猜测面前的这位到底是不是真的阿贝多老师。
他不愿意去思考那个可怕的可能性。
就算发现了端倪,他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幻想。
他们的炼金术老师语气一如往常,像是在给他们讲解知识一般解答着。
“我在等待着一个实验结果。”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耳畔发出一声呲笑。
“所需要用到的最后一个材料就是星浆体是吧。”
“严格来说,并不需要。”
阿贝多以学者般专业的口吻说道,“我只是想要探究一下名为星浆体的特殊个体是如何压制因肉体的富信息化造成的畸变。”
“……”
现场又一次陷入了略显诡异的沉默之中。
夏油杰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渐渐冰冷。
阿贝多是他们熟悉且信任的炼金术导师。
这段时间以来的回忆正在一点点地涌上他的心头,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炼金术的神奇时的感叹,记得在遇到困惑的问题的时候对方的耐心解答,记得一起研究咒灵的美好时光。
他们的导师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的沉静优雅,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沉淀,博大精深都不足以形容其炼金术的高超水平。
他知道对方在传授炼金术的时候是毫无保留的,确确实实是把他们当做是自己最信任的学生。
甚至于涉及到世界根本的那些有关于星空与深渊的秘密,对方也都告诉了他们。
这一切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他深呼吸一口气,记忆中的某些被他忽略的片段被打捞了上来。
他想起来了有几次,他曾经恍惚间觉察到炼金术老师那完美外表之下的某些虚假。
那时他的直觉却下意识地忽略了。
毕竟阿贝多老师是人造人,有些不同于人类的气质也应该是正常的。
而现在,这份割裂和诡异感彻彻底底地在他的面前完全地被呈现了出来,使得他根本就无法忽略。
他被迫直面了信任的崩塌,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阿贝多并没有在意神情难以置信,甚至于染上了些许绝望的夏油杰,而是看向了脸色苍白又难看的五条悟。
他们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变化。
不过出于严谨,他还是礼貌地询问着五条悟,探究着对方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因为何种方式?
只是因为五条悟的六眼吗?
亦或者有什么他没有计算到的因素?
“阿贝多老师根本就没怎么想认真隐藏吧。”
这个时候,五条悟反而笑了出来,那笑容格外的肆意张狂,伴随着眼角的血泪缓缓落下。
他的六眼今晚因为反复窥探到了太多不应该看的东西而反复遭受重创,严重超出了他现在负荷,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在紧绷到了极点的情况下反而放松了下来,那笑容愈发恣意,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就像是血雨腥风中绽开的苍白之花。
“无论是阿贝多老师你对深渊的了解,还是我从其他渠道知道的情况……”
五条悟咧开嘴角,“阿贝多老师所知道的那些秘密,就算是在深渊中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接触到的,这可不是简单的被扔进深渊这个理由就可以解释的。”
“更何况,阿贝多老师你可没有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从深渊出来的。”
自从知道了咒术界存在着蒙德派来的卧底,五条悟就已经上上下下把咒术界翻了一个遍。
他最终锁定了两个人。
一个是头上顶着个缝合线,行为举止十分低调的普通一级咒术师,他头上的缝合线据说是因为一次任务的意外而留下来的,却在五条悟展开大调查之后神秘失踪。
还有一个就是他们这位从欧洲来的,却又因为获得了天元大人的赏识,从而在咒术界站稳脚跟的炼金术士。
出于五条悟的私心,他其实并不想怀疑阿贝多老师。
不论是阿贝多老师愿意毫无保留地教导他们炼金术,还是阿贝多老师那悲惨的身世,尤其是在阿贝多老师还提供了不少有关于深渊的隐秘。
他很多时间还是在调查那个神秘失踪的缝合线咒术师去哪里了。
“还有阿贝多老师你为杰准备的炼金药水。”
五条悟指的是用于改善咒灵味道的那种,“我记得要用到的材料其中有一个名为甜甜花,我后来查找了世界各地的植物图鉴,都没有这一种奇特的甜味作物。”
“所以,我去问了愚人众,愚人众告诉我,那是深渊各地到处都有的一种常见植物。”
“不过,这也能用曾经到过深渊这个解释。”
五条悟冷笑道,“还有今天晚上,你也参加了演唱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作为某种后手,确保着计划的顺利。”
“愚人众在那场演唱会的时候一直没有动手,现在想来,可能不仅有着放任巨龙脱困的想法,也可能是因为你和荣誉骑士都在那里,他们察觉到了某种威胁。”
“如果一个疑点还可以解释,可这一连串的可疑之处,包括我在这个被侵蚀的薨星宫见到了你,都最终指向了一个结果。”
五条悟直勾勾地盯着阿贝多,在那漆黑的墨镜之下,谁也见不到他的神情究竟如何。
“我说的没错吧,蒙德骑士团的调查小队队长,哪怕是愚人众都讳莫如深的可怕存在。”
“不错,逻辑合格。”
阿贝多真心实意地露出赞许的微笑,看着五条悟的目光满是欣赏。
“不愧是我喜爱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