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迅速关好门窗。
他将那扔在地上沉甸甸的行囊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妖兽特有的膻味,立刻弥漫开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被他完整剥下的青眼狼王皮。皮毛油光水滑,在昏暗的晨光下,泛着一层幽幽的青黑色光泽。丁文用手摸了摸,触感厚实而柔韧,没有一丝僵硬。
“不错,够大够厚。硝制一下,冬天铺在老爷子的太师椅上,肯定舒服。”他满意地点点头,将狼皮仔细叠好,塞到床底下。这玩意儿得找个时间偷偷处理,不能让老爹看见。
接着,是那两条硕大的狼后腿。每一条都比他的大腿还粗,上面覆盖着结实的腱子肉和粗大的筋膜。
“这肉质,看着就柴。”丁文撇了撇嘴,用他专业的屠夫眼光评判着,“不过,用来炖汤倒是绝配。得用文火,加上山里的老菌子,炖上他四五个时辰,把这筋膜炖得软烂脱骨,肉里的那股子野性也就成了鲜美。”
光是想着,他仿佛就已经闻到了那股霸道的肉香。他咽了口唾沫,决定今天就给老爷子露一手,让他也尝尝这“二阶中期”的妖兽,是个什么滋味。
他将两条狼腿用油纸包好,准备待会儿藏进后厨的冰窖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东西。五个装着“补气散”的白玉瓷瓶,以及那颗被他随手塞进怀里的青色妖丹。
他先拿起一瓶补气散,拔开瓶塞,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凉的、混杂着数十种草木的异香,直冲脑门。他只觉得一夜未眠的疲惫和脑海中的刺痛,都为之一清,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好东西!”丁文眼睛一亮。这玩意儿对他来说,简直比金子还珍贵。
就在他将补气散小心翼翼地放好,准备拿起那颗妖丹仔细研究一下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昨夜的血腥和奔波让他有些脱力,手一滑,那颗鸽子蛋大小、通体青润的妖丹,就从他指尖滚落,“哒”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朝墙角滚去。
“糟糕!”丁文心中一紧,连忙弯腰去捡。
然而,一道黄色的闪电比他更快!
包裹砸在地上都没有醒来的土狗“金条”,此刻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颗在地上滚动、散发着淡淡光晕和诱人能量波动的青色珠子。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一种对高等能量的本能贪欲!
在丁文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妖丹的前一刹那,金条猛地一伸脖子,张开大嘴,“啊呜”一口,便将那颗价值连城的二阶中期妖丹,如同吃豆子一般,囫囵吞了下去!
“你个畜生!”丁文大惊失色,一把掐住金条的脖子,想让它吐出来。
可为时已晚。
妖丹入腹,瞬间化作一股磅礴的能量洪流,在金条的体内轰然炸开!
“嗷呜——!”
金条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整个身体猛地弓起,浑身的狗毛根根倒竖。它剧烈地抽搐起来,四肢在地上疯狂地蹬刨,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一股肉眼可见的青色光晕,从它体内渗透出来,将它整个包裹。
“坏了!”丁文脸色一变。这可是二阶中期的妖丹,蕴含的能量何等狂暴,别说一条土狗,就算是一个未经修炼的凡人吞下去,也只有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他正想着要不要干脆一刀结果了这蠢狗,免得它受苦,金条身上的变化却愈发剧烈。
它那身本就杂乱的土黄色狗毛,开始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了下面粉红色的皮肤。紧接着,一层崭新的、如同黄金般璀璨耀眼的金色短绒,从它的毛孔中飞速生长出来!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那条平平无奇的土狗,已经彻底变了一副模样。它体型似乎也大了一圈,肌肉线条变得流畅而有力。一身金毛油光水滑,在晨光下熠熠生辉,看上去竟有几分神骏之气。
就在这时,后院的房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撞开。
丁老爹手持一把戒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中气十足的吼声响彻整个后院:“丁文!你个臭小子,回来不给我请安就算了,大半夜还不睡觉,在屋里杀猪呢!吵得老子脑仁疼!”
他话音刚落,目光便落在了屋子中央。
只见那条脱胎换骨的金毛神犬,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它优雅地抖了抖身上金灿灿的毛发,甩掉最后一丝青色的光晕。然后,它转过头,用一双灵动得不像话的眼睛,崇拜地望着丁文,张开嘴,吐出了一句字正腔圆、清晰无比的人言。
那声音,充满了谄媚与讨好,甚至带着一丝……贱兮兮的磁性。
“主人,您是世间最帅的!您的风采如同夜空中的皓月,您的英姿让小的五体投地!”
“……”
丁文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而刚刚闯进来的丁老爹,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他眼珠子瞪得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嘴巴无意识地张大,手里的戒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看那条口吐人言的金毛狗,又看看自己一脸懵逼的儿子。
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一幅荒诞的画。
“妖……妖怪啊!”
丁老爹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两眼一翻,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爹!”丁文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也顾不上那条还在犯贱的狗,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托住自己的老爹。
而那罪魁祸首金条,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它迈着优雅的猫步凑了过来,歪着狗头,看着晕倒的丁老爹,继续用它那谄媚的语调分析道:“主人,您看,老主人这是何等的激动!他一定是见证了小的脱胎换骨,从而联想到了主人您那深不可测的伟力,一时心神激荡,被您无上的风姿给折服了!”
丁文探了探老爹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发现只是急火攻心吓晕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他缓缓站起身,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条还在喋喋不休的狗。
“你,”丁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再说一个字试试?”
金条的狗嘴里,正准备喷薄而出的万千赞美之词,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它感受到了丁文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却冰冷刺骨的杀气。那是在无数次屠宰中,磨砺出的真正煞气!
它浑身一个哆嗦,求生本能战胜了拍马屁的欲望。
丁文从墙角抄起他那把用了多年的杀猪刀,在金条眼前比划了一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明天铺子门口挂个新招牌,就叫‘金牌狗肉火锅’。锅底就用你这一身肥膘熬汤,想来一定很补。”
金条的嘴巴“啪”的一下闭得严严实实,两只前爪往里一收,乖巧地蹲坐在地,尾巴夹得紧紧的。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狗眼里,虽然还充满了憋不住的奉承,但求生的欲望让它一个字也不敢再往外蹦。
整个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丁老爹轻微的鼾声,和丁文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