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礼貌的节奏。
丁文有些意外,这个时辰,天光才大亮不久,寻常人家刚开始生火做饭,远没到买肉的时候。
“谁啊?”丁老爹放下碗,擦了擦嘴,中气十足地问道。他喝了狼王汤,感觉浑身都是劲,连声音都比往日洪亮了不少。
“请问,丁文公子在家吗?小女子林婉儿,特来拜访。”门外,传来一个清脆柔美的女声。
林婉儿?
丁文和丁老爹对视了一眼。丁老爹一脸茫然,显然不认识这个名字。丁文却心中一动,是她。
他起身,对老爹说道:“爹,是我一个朋友,我出去看看。”
说着,他穿过前堂,拉开了肉铺的门板。
晨光下,林婉儿一袭素雅的淡青色长裙,静静地站立在门外。
她没有施粉黛,却比任何浓妆艳抹都要动人,清丽的容颜在朝阳的映衬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在她身后,是换了一身劲装的张虎,他的一条手臂还用布带吊在胸前,但精神看上去好了许多,手上提着好几个用锦缎包裹的礼盒。
如此人物,出现在一家寻常的肉铺门口,带来的视觉冲击是巨大的。
“吱呀——”
对门卖豆腐的刘婶正好推开门,看到这一幕,手里的豆腐脑差点没端稳。
“哎哟我的天,那不是丁家那小子吗?他家门口站着的,是哪家的仙女?”
街角的包子铺老板,探出半个身子,使劲揉了揉眼睛。
“老丁家这是要发啊!这么俊的姑娘都找上门了,是来提亲的?”
一时间,左邻右舍,凡是开了门的,都忍不住探头探脑,目光在清丽脱俗的林婉儿和一脸平静的丁文之间来回扫视,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丁文对这些目光恍若未觉,他看着林婉儿,挠了挠头:“林姑娘,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公子忘了?您昨夜亲口告知的。”林婉儿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让周围的嘈杂声都为之一静,“白羽城南门,丁家肉铺,好找得很。”
她顿了顿,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张虎和礼盒,神情郑重地说道:“多亏公子仗义出手,才让我等免遭厄难。婉儿与百草堂上下,感激不尽。备了些薄礼,聊表心意,还望公子不要推辞。”
丁文看着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盒,知道推辞不过,便侧身让开:“进来坐吧。”
他这副平淡的态度,落在周围邻居眼里,更是坐实了“老实巴交的屠夫走了狗屎运”的猜测。
林婉儿和张虎走进铺子,一股浓郁的肉香依旧萦绕未散。张虎耸了耸鼻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香气,竟让他体内的灵力都活跃了几分。
丁老爹已经从后厨走了出来,他看着走进来的林婉儿,也是一愣。好一个标志的姑娘!再看看自家那个除了杀猪什么都不会的儿子,他心里直犯嘀咕。
“爹,这是林姑娘,百草堂的。”丁文简单介绍道。
“丁伯父安好。”林婉儿盈盈一拜,举止大方得体,没有丝毫富家小姐的架子。
丁老爹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快请坐。”
张虎将礼盒放在桌上。林婉儿指着其中一个最大的盒子,对丁老爹说道:“伯父,听闻您早年操劳,身体或有旧疾。这里面是一些百草堂自制的强身健骨的温补药材,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望您务必收下。”
接着,她又取出一个小巧的、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盒子,递给丁文。
“丁公子,昨夜见您出手,想必对心神消耗甚巨。这‘补气散’虽好,终究只是凡品。此物名为‘凝神丹’,乃是灵阶下品丹药,专门用于恢复精神力损耗,效果远胜补气散十倍。区区三枚,不成敬意。”
丁文接过玉盒,打开一看,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晶莹、散发着淡淡毫光的丹药,正静静地躺在里面。一股比“补气散”要精纯、清凉百倍的异香,扑鼻而来。
他只闻了一下,就感觉炼化技能后残留的最后一丝精神疲惫,都消散无踪。
“好东西!”丁文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然后,他抬头,用一种真诚求知的眼神看着林婉儿,问出了一个让张虎差点闪到腰的问题。
“这玩意儿,是不是比那个补气散劲儿大很多?一次吃几颗?”
张虎的嘴角疯狂抽搐。灵阶丹药,你说劲儿大不大?还一次吃几颗?你当是吃炒豆子吗!
林婉儿却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她心中那“游戏人间的隐世高人”形象,愈发清晰。也只有这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真修,才会对世俗的丹药品阶如此不屑一顾。
她非但没有觉得丁文无知,反而更加敬畏。她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可以为这位“高人”补上一些世俗常识,从而拉近关系的机会。
“公子说笑了。”她莞尔一笑,耐心解释起来,“世间丹药,粗略可分为凡、灵、宝、仙、神五个大阶,每一阶又分下、中、上、极四品。我之前赠与公子的‘补气散’,便是凡阶上品。而这‘凝神丹’,已入灵阶,虽只是下品,但价值却有天壤之别。此丹药力精纯,公子若感精神亏空,只需服用一枚,便可尽复。”
丁文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将这些关键信息牢牢记在心里。
林婉儿见他听得认真,又看了一眼他腰间那把平平无奇的杀猪刀,心中一动,继续说道:“丹药如此,法宝兵器也是一样。寻常兵刃,皆为凡铁。修士所用,则入‘器’品,分为法器、灵器、宝器、仙器。公子的刀法已臻化境,即便手持凡铁,亦能爆发出远超寻常法器的威力,实在让婉儿大开眼界。”
这番话,既是解释,又是吹捧,说得极为巧妙。
丁文心中雪亮,对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终于有了更清晰的轮廓。
他将玉盒盖好,揣进怀里,对着林婉儿抱了抱拳,用他一贯的朴实风格说道:“多谢林姑娘解惑,也多谢你的丹药,看着就挺补的。”
林婉儿见他收下,心中一喜。她又取出一块刻着“百草”二字的翠绿玉牌,递了过去:“这是我百草堂的贵客令牌,公子日后若有任何需要,可持此令到城中任何一家百草堂分号,都会有人为您效劳。”
办完这一切,林婉儿便起身告辞。她知道与这等高人相处,过犹不及,点到为止即可。
丁文将两人送到门口,街上的邻居还没散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里写满了八卦。
送走林婉儿,丁文关上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探究目光。
他靠在门板上,从怀里掏出那只温润的玉盒,摩挲着。
凝神丹,灵阶下品。
屠神刀典,法则之刃。
修士九阶,五阶飞天。
一个更加广阔、更加危险,也更加精彩的世界,正在他面前,缓缓拉开帷幕。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能看到弱点的屠夫,而是真正拥有了踏上这条超凡之路的资本。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期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