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道身影,十一种刀路,从十一个截然不同的方位,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死亡之网,朝着丁文当头罩下。
刀风呼啸,灵光交错,瞬间将那小小的肉铺门口化作了一片杀机凛然的修罗场。街对面的窗户后,无数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惊骇,丁老爹更是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丁文,却平静得像是一块亘古不变的磐石。
在他的视野里,这所谓的“天罗地网”,不过是一幅画满了红叉的草图。每一个人的动作,每一次灵力的提聚,每一次肌肉的发力,都在【灵力剖析】之下,被拆解成了最原始的数据。
左前方那人,刀势最猛,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可为了追求速度,左肋下门户大开,灵力在“期门穴”的运转,比平时慢了半拍。
右后方那人,身法最是诡异,刀光如毒蛇吐信,专攻下三路,可他的重心全在右脚,左脚脚踝只是虚点,一旦受力,立刻就会失衡。
还有头顶劈下的,侧面横扫的,背后偷袭的……
每一个,都充满了破绽。
王聪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嗜血的快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下一瞬,丁文就会被剁成一滩模糊的肉泥。
可就在刀网收紧到极致,所有刀锋距离丁文的身体不足三寸的那一刻。
丁文动了。
他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发,没有华丽炫目的身法,他只是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将手中的屠刀,轻轻往上一抛。
那柄油腻厚重的屠刀在空中翻滚了一圈,然后,他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刀,刀刃则朝向他自己的手臂。
他,竟是以刀背对敌!
“找死!”一名护卫见状,眼中凶光大盛,刀势更快三分。
丁文不闪不避,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看似闲庭信步,却恰好踏在了左前方那名护卫与右侧一名护卫攻击的间隙之中。他身体微微一拧,肩膀不偏不倚,轻轻撞在了左前方那名护卫的肘关节上。
“咔!”一声轻微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那护卫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凶猛的刀势顿时化为乌有。与此同时,丁文手中的屠刀刀背,如同长了眼睛,向后一甩。
“铛!”
刀背精准无比地敲在了右后方那名专攻下三路的护卫脚踝上。正是他重心失衡的虚点之处。那护卫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当场滚倒在地,抱着脚踝痛苦地哀嚎。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丁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像一个在自家后院散步的文人,又像一个在厨房里处理食材的庖丁。他的每一步,每一次转身,每一次挥动刀背,都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砰!”
刀背磕在一名护卫的后心“神道穴”,那护卫闷哼一声,浑身灵力一滞,软软地瘫了下去。
“啪!”
刀背拍在另一名护卫的膝盖“阳陵泉”,那护卫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当!哐啷!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兵器掉落的脆响、人体倒地的声音,在肉铺门前交织成了一首诡异而恐怖的交响乐。
那十二名在白羽城足以横着走的二阶修士,在丁文面前,却像是一群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他们引以为傲的刀法,他们赖以生存的灵力,在丁文那把锈迹斑斑的屠刀刀背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们甚至无法理解自己是怎么败的。
每一次,他们都觉得自己的刀马上就要砍中对方了,可对方总能用一个最微小、最不可思议的动作躲开,然后,那沉重的刀背就会从一个绝对想不到的角度出现,轻轻一下,就让自己浑身脱力,经脉刺痛。
那不是战斗。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拆解”。
丁文就像一个最高明的匠人,在拆解一个结构复杂却又漏洞百出的木偶。他精准地敲击着每一个榫卯,卸掉每一根关节,让整个木偶,在保持完整的情况下,彻底散架。
不到十个呼吸。
当最后一名护卫,满脸惊恐地看着丁文,手中的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自己却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倒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肉铺门口,十二名王家护卫,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他们没有一个人身上有刀伤,没有流一滴血,但每一个人都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他们的灵力经脉,都被一股巧妙的寸劲暂时封锁,短时间内,和废人无异。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
丁文站在一地“零件”的中央,缓缓将屠刀翻转过来,重新握住刀柄。刀身上,依旧是那副油腻的模样,别说血迹,连一丝灰尘都未曾沾染。
他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穿过满地的狼藉,静静地落在了最后那个站着的人身上。
王聪。
王家的大少爷,此刻,正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僵在原地。
他脸上的狞笑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彻头彻尾的呆滞和茫然。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幅画面。
一个一阶初期的屠夫?
用一把破屠刀的刀背?
在十个呼吸之内,轻描淡写地,废掉了他手下十二名二阶修士?
这不是真的。
这一定是幻觉!是妖术!
可地上那些护卫痛苦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气息,以及丁文那平静得令人心头发冷的眼神,都在无情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他握着剑柄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家世,自己二阶后期的修为,在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屠夫面前,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值一提。
丁文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提着刀,朝他缓缓走了一步。
“嗒。”
清脆的脚步声,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王聪的心脏上。
“你……你别过来!”王聪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却被一名倒地的护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
他抬起头,看到丁文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和他之前看丁文的眼神一模一样,充满了漠然。
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丁文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王聪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骚臭的液体,从他的裤裆下,不受控制地流淌了出来。
他,被吓尿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玩味的声音,从街口悠悠地传了过来。
“哟,好热闹啊。王家大少爷,这是在……当街表演行为艺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