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百草堂,丁文拐进一个无人的巷弄,迫不及待地从那个白玉瓶里倒出一粒“清心凝神丹”。
丹药入手温润,散发着一股清幽的草木香气。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抛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甘冽的津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下一刻,那股清凉之气仿佛化作了千万条细密的丝线,直冲他那混沌刺痛的脑海。
就像久旱的龟裂大地,终于等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
干涸的识海被迅速滋润,那种被掏空后的沉重与眩晕感,如同冰雪般消融。盘踞在脑海深处的针刺般的疼痛,也渐渐平复下去。原本迟滞的思维,重新变得清晰、灵动。
丁文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神清气爽,念头通达。他睁开眼,眼中的世界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三品丹药,果然名不虚传。”他掂了掂手中的玉瓶,对林婉儿和她背后的百草堂,又多了一分认知。这份人情,送得不亏。
精神力恢复,丁文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回到了丁家肉铺。
刚一进门,就看到丁屠夫黑着一张脸,正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着那把剔骨刀,刀刃与磨刀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火星四溅。
“还知道回来?采个调料采到城外去了?”丁屠夫眼皮都没抬,声音里满是火气。
“爹,这不是想着给您带点下酒的花生米嘛。”丁文嬉皮笑脸地从怀里摸出一小包刚买的盐焗花生,递了过去。
丁屠夫的动作顿了一下,瞥了眼花生,又瞥了眼丁文,冷哼一声:“算你小子还有点孝心。别杵着了,后院的水缸还没挑满呢!”
“得嘞!”丁文应得爽快,放下花生,挽起袖子就走向后院。
丁屠夫看着他那轻快的背影,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今天这小子,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挨了骂不顶嘴,干活也利索了,奇了怪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丁文关好门,脸上那副惫懒的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与期待。他再次取出丹阳子留下的那枚青色玉简,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食气诀》。
神识沉入玉简,有了充沛的精神力作为后盾,这一次的阅读无比顺畅。
《食气诀》,这部被丹阳子评价为“颇为奇特”的残缺功法,在丁文的眼中,却展现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全新世界。
它并非简单的教人如何吞食血肉精气来增长修为。其真正的核心,在于两个字——“解析”与“模拟”。
功法总纲开篇明义:万物皆有其“本味”,此味非口舌之味,乃其存在之根本,是为“元气”。食气者,当先以神魂为引,解析其元气构成,再以自身之力,模拟其元气波动,方可完美同化,化为己用。
这套理论,简直是为丁文的“屠神刀典”量身定做。
他的“解构”能力,本就能看破万物本质。而他体内那股由屠神煞、灵气、浩然正气熔炼而成的特殊灵力,霸道、纯粹,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拥有着无限的可塑性。
“解析……模拟……”丁文喃喃自语,眼中光芒大盛。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既然《食气诀》能让他用自身力量去模拟、同化食材的元气,那他是不是可以反过来?
用自己这股强大的、无属性的“屠神之力”作为根基,通过《食气诀》的法门,去模拟出食材本身最纯粹、最原始的“本味”,然后再将这股被“提纯”过的本味,重新注入到食材之中?
这不就是……究极的提鲜,终极的烹饪秘法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做菜了,这是在用炼丹的手法,赋予食物第二次生命!
想到这里,丁文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感觉自己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后,是他梦寐以求的“厨神大道”。
他立刻决定开始实验。
他从厨房的案板上,取来一小块今天铺子里剩下的,最普通的猪后臀肉。这块肉,因为放了半天,肉质已经有些发柴,色泽也略显暗淡。
丁文将其放在桌上,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
他调动起一缕屠神之力,按照《食气诀》中记载的法门,小心翼翼地将其引导而出。这股力量不再像以往那般霸道外露,而是变得极为内敛,如同一根无形的探针,轻轻地刺入那块猪肉之中。
在【法则洞察】与《食气诀》的双重作用下,猪肉的“本味”被瞬间解析。
丁文“看”到了,那是由驳杂的血气、微弱的生命精气、以及一丝丝源自饲料的草木能量,混合而成的一种混乱的能量结构。
“解析完毕,开始模拟、提纯。”
丁文心念一动,他自身的屠神之力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其中霸道绝伦的屠神煞被剥离、压制,温和的灵气与中正平和的浩然正气成为主导。这股力量,开始模拟猪肉那最原始的生命精气,并将其中的杂质,如同一粒粒尘埃般,一一剔除。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对精神力的操控要求极高。若非丁文刚刚补满了精神力,又天生拥有强大的感知力,根本无法完成。
几息之后,一缕比猪肉本身精纯百倍的,带着淡淡“肉香”的元气,被丁文成功模拟出来。
“注入!”
他将这缕提纯后的元气,缓缓地,重新注入到那块猪肉之中。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块原本色泽暗淡的猪肉,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它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鲜活、红润起来,甚至比刚从猪身上割下来时,还要鲜亮。肉质的纹理也似乎变得更加细腻、紧实。
丁文凑近闻了闻,那股生肉的腥气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的肉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他强忍着立刻生吞下去的冲动,划开火折子,升起一小簇炭火,将这块猪肉用铁签串着,架在火上简单地炙烤。
没有放任何调料,甚至连盐都没有。
“滋啦——”
肉中的油脂被高温逼出,滴落在炭火上,激起一小片火苗。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肉香,瞬间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睡在墙角狗窝里的金条,鼻子猛地抽动了两下,紧接着,它一个鲤鱼打挺,从窝里弹了起来,两只狗眼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丁文手里的那串烤肉,哈喇子顺着嘴角,流成了一条小河。
丁文没有理会它,当肉块表面烤至金黄微焦时,他便拿了下来,吹了吹气,小心地咬了一口。
肉入口的瞬间,丁文的眼睛,亮了。
外皮焦香酥脆,内里却鲜嫩多汁。牙齿轻轻一碰,那饱满的肉汁就在口腔里爆开,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最让他震惊的,是那味道。
那是一种返璞归真的鲜美,是猪肉最原始、最纯粹的滋味,被放大了十倍、百倍。不需要任何调料,这块肉本身的味道,就已经超越了世间任何已知的美味。
更重要的是,随着肉块下肚,一股温和而纯净的能量,迅速融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成功了……”
丁文看着手中这串平平无奇的烤肉,激动得几乎要颤抖。
他知道,他找到了。
找到了那条将“屠夫”与“厨子”,将“杀戮”与“美食”,将“屠神刀典”与“人生理想”完美结合在一起的通天大道!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墙角。在那里,堆放着他从黑风山脉带回来的,小山般的“三眼金蟾”食材。
丹阳子前辈,你看到了吗?
一个厨子的道,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