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
丁守诚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门,正准备开始他每日的晨读功课,却被院子里的一幕给惊住了。
他的宝贝儿子丁文,正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巨大行囊,脚边放着一个水囊和一袋干粮,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架势。
“文儿,你这是……?”丁守诚心里咯噔一下。
丁文回过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爹,家里的酸菜吃完了。我昨天去东街王记杂货铺问了,他们家的酸菜,味道不正,酸得发涩,根本配不上咱们家的猪肉。”
丁守诚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王记的酸菜,确实不行。”
“所以,我打算去一趟城外的张家村。”丁文顺势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您带我去过,那村子家家户户都用山泉水腌菜,味道是一绝。我寻思着,去买些回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独家秘方学到手。”
这理由,找得是天衣无缝。
一个屠夫,为了追求食材的极致搭配,不远数十里,亲自去乡下采购腌菜。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很奇怪,但放在他这个能从书里读出“厨艺大道”的儿子身上,丁守诚觉得,合情合理,甚至……还有点追求卓越的匠人精神。
“张家村?”丁守诚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担忧之色,“那可不近,来回得两三天。而且要经过黑风山的外围,那地方,不太平。”
“爹,您忘了?”丁文拍了拍胸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现在,可是懂兵法的。”
丁守诚看着儿子那自信的笑容,又想起那天下午他闲庭信步间“拍”翻一地壮汉的场景,心中的担忧,顿时去了一大半。
是啊,自己儿子现在可是“武林高手”了。寻常毛贼,哪是他的对手。
“也罢。”丁守诚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塞到丁文手里,“路上仔细些,财不露白。早去早回,家里的书……我给你留着。”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神情严肃:“文儿,此去张家村,路途险恶,正可印证兵法之道。为父送你一计,出自《三十六计》之‘声东击西’。若遇强敌,可佯攻其左,实取其右,切记,切记!”
丁文拿着银子,看着老爹那一本正经传授“锦囊妙计”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
他强忍着笑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儿子记下了。”
“汪!(主人,带上我!我也想去吃张家村的酸菜鱼!)”金条在一旁急得团团转,用头不停地蹭着丁文的裤腿。
丁文弯下腰,揉了揉它的狗头,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的语气说道:“看好家,护好爹。回来给你带黑风寨的‘烤全羊’。”
金条的狗眼瞬间亮了,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它立刻跑到丁守诚脚边,坐得端端正正,一副“忠犬护主”的模样。
一切安排妥当。
丁文背起行囊,跟老爹挥手告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家门。
他没有走小路,而是直接从南城的主街,一路向着城门走去。他那巨大的行囊,和他屠夫的身份,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而在暗处,那几道监视的目光,立刻就跟了上来。
“头儿!那小子出城了!”
“一个人!背着个大包袱,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他往北城门去了!那个方向,正是通往黑风山的路!”
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城郊的破庙。
“好小子,终于肯挪窝了!”独眼狼一拳砸在身边的石桌上,震得碎石飞溅。他眼中凶光大盛,“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传令下去,所有人,跟上!让这小子,把命留在黑风山!”
一声令下,十几个潜伏在白羽城各处的黑风寨悍匪,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汇聚,远远地吊在了丁文身后。
北城门。
丁文像一个普通的旅人,缴纳了出城税,顺利地走出了城门。
一出城,天地豁然开朗。
官道两旁,是连绵的田野。再远处,便是郁郁葱葱,如同巨兽般匍匐在大地上的黑风山脉。
丁文的脚步不快,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但在他的【屠神刀典】感应之下,身后那十几道充满了恶意的气息,如同附骨之疽,清晰无比。
他们很有耐心,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等待着最佳的动手时机。
丁文也不急。
他就是要将他们,引到一个山高皇帝远,杀人不见血的好地方。
一个适合“屠宰”和“取材”的好地方。
他沿着官道,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通往远方的村镇,另一条,则是一条荒僻的小径,蜿蜒着伸向黑风山的深处。
丁文毫不犹豫地,拐上了那条小径。
身后的尾巴们,精神为之一振。
“他进山了!”
“这小子是自己找死啊!”
独眼狼通过特殊的传讯号角,收到了消息,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跟紧了!等他再深入十里,到一个叫‘一线天’的峡谷,那里地势险要,无处可逃,就是他的死期!”
小径崎岖,林深草密。
丁文的脚步,却越来越快。他像一只灵巧的猿猴,在山林间穿梭,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每一步,都在将身后的追兵,引向他选定的“屠宰场”。
空气,渐渐变得潮湿而阴冷。
两旁的树木越来越高大,遮天蔽日,阳光都难以穿透。
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峡谷。两壁陡峭如削,中间只有一条数米宽的通道,正是独眼狼口中的“一线天”。
这里,是进入黑风山腹地的必经之路,也是一处天然的绝杀之地。
丁文走到峡谷的中央,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放下背上的行囊,活动了一下筋骨,仿佛走累了需要歇歇脚。
身后的林子里,十几道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合围。
独眼狼带着狞笑,从一块巨石后走了出来。他身后,十几名手持各种兵刃的悍匪,也纷纷现身,堵住了峡谷的两端。
他们看向丁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已经落入陷阱的羔羊。
“小子,跑啊,怎么不跑了?”独眼狼用他那只独眼,戏谑地打量着丁文,声音里充满了猫捉老鼠的快感。
丁文转过身,看着这群将他团团围住的“食材”,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歉意的微笑。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一种仿佛在跟人闲聊的语气,轻声开口。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他环顾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了这么久,辛苦了。这地方,风水不错,适合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