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那句轻飘飘的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找死!”
那道在丁文脑海中炸响的神念,瞬间化作了实质性的精神风暴,裹挟着无穷的淫邪与暴虐,朝着整个车队碾压而来。
这股力量,远非之前赵飞杨的剑意可比。
如果说赵飞杨的剑意是一把锋利的刀,那么这股神念,就是一座倾倒下来的欲念之山。
山未至,风已起。
街道上,那些修为稍低的散修,只觉得心头一阵燥热,脑海中浮现出各种不堪入目的幻象,一个个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丑态百出。
韩山脸色剧变,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保持了一丝清明。他体内的玄甲卫秘法疯狂运转,一股铁血煞气透体而出,勉强抵御着那股精神污染。
他身后的张谦和李虎就没那么好运了,两人虽然是六阶武修,气血强横,但神魂却是短板。
此刻他们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跳,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显然在苦苦支撑。
车厢内,慕寒嫣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她刚刚被【洗心涤魂汤】洗练过的剑心,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污秽的泥潭,那股无孔不入的淫邪念头,正试图玷污她的心境。
她急忙收敛心神,瑶光剑诀的清冷灵力在体内流转,护住心脉,脸上却已是一片苍白。
唯有两个人,对此毫无反应。
丁守诚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本《春秋》,口中念念有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一股平和中正的浩然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所有淫邪念头都隔绝在外。
那些污秽的精神力量,一靠近他,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自行消融瓦解。
他甚至没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觉得周围突然变得有些吵闹,让他无法专心读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而丁文,则像是春风拂面。
那足以让六阶修士神魂动荡的精神风暴,吹到他面前,连他的衣角都没能掀动分毫。
他依旧抬头看着那座血色阁楼,眼神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充满了……一种厨子看到顶级食材时的热切与审视。
“原来如此,用全城修士的七情六欲做柴薪,以无数生灵的血肉神魂为原料,再辅以合欢宗的双修采补秘法进行催化……这是想炼制传说中的‘七情六欲魔胎’啊。”
丁文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这东西,炼成了,就是一尊堪比八阶大能的化外分身。可惜,火候差了点,手法也粗糙,原料驳杂不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生灵。”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韩山和慕寒嫣的耳中。
两人听得心惊胆战。
欢喜老魔这等惊世骇俗的邪恶图谋,在这个男人嘴里,竟然像是在点评一道火候不到家的菜?
“狂妄小辈!安敢如此辱我!”
阁楼顶端,欢喜老魔的神念再次咆哮,显然是被丁文这番话彻底激怒了。
下一刻,整座血色阁楼光芒大盛。
无数粉色的符文从墙体上浮现,那笼罩全城的无形大阵,运转到了极致。
街道上,那些心神失守的修士,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欲望,乃至生命精气,都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疯狂抽取,汇入那座血色阁楼。
阁楼顶层,那个“血肉魔胎”搏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一股更加恐怖、更加邪恶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他要强行催熟魔胎!”韩山骇然失声,“一旦魔胎成型,整个镇魔城,除了少数几个高手,所有人都会被吸成人干!”
慕寒嫣的脸上,也浮现出绝望。
七阶大修士,配合这等邪恶大阵,催动这等魔物,谁能抵挡?
就在这时,丁文动了。
他没有冲向阁楼,也没有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神通。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干净的,青花瓷大碗。
然后,他又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平平无奇的杀猪刀。
他一手托碗,一手持刀,对着那座血色阁楼,遥遥比划了一下。
那神情,专注而认真,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屠夫,正在估量一头肥猪,该从哪里下刀,才能片出最漂亮的五花肉。
“这魔胎,胎心部分汇聚了万灵怨念,腥气太重,不堪入口。”
“外层的血肉筋膜,倒是吸收了不少修士的灵力精华,勉强算得上是上等雪花肉,适合快刀薄切,做个涮锅。”
“至于那连接大阵的能量经络……嗯,有点像牛板筋,有嚼头,卤制一下,应该是不错的下酒菜。”
“可惜了,没有一口足够大的锅……”
丁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颇为惋惜的表情。
“噗——”
韩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憋死过去。
慕寒嫣那张苍白的俏脸,也因为这番话,而变得异常古怪。
都什么时候了!
全城的人都要死了!
你还在考虑怎么吃?
还嫌没有锅?
阁楼内的欢喜老魔,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
他修行数百年,纵横魔道,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自己穷尽心血,不惜得罪满天神佛炼制的无上魔胎,在对方眼里,竟然只是一盘菜?还被嫌弃味道不好?
“本座要你死!要你神魂俱灭!永世沉沦欲海,不得超生!”
伴随着他怨毒到极点的咆哮,那血色阁楼的顶层,墙壁轰然炸开。
一个三丈多高,通体血红,表面布满了无数扭曲哀嚎的人脸,心脏般不断搏动的巨大魔胎,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一股纯粹的,毁灭性的魔威,铺天盖地而来。
丁文看着那尊卖相极差的魔胎,终于收起了那副品评食材的表情。
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长得这么丑,真是影响食欲。”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杀猪刀,对着虚空,轻轻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