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十四,午后至傍晚,黑风山脉地底,寂星银魄矿脉通道】
时间,在地下通道那近乎凝固的寂静与压抑中,缓慢地爬行。岩壁上寂星银魄矿石散发出的恒定不变的蓝白色荧光,失去了地表阳光的明暗交替,让人逐渐丧失了对时间的准确感知。唯有腹中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以及伤口处持续传来的或尖锐或麻木的疼痛,提醒着众人,危机远未结束。
宁休背靠岩壁,双目微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体内邪毒的艰难对抗之中。夏衍那一缕及时的净化微光,如同在即将决堤的洪水前筑起的一道单薄却关键的沙袋,为他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他引导着周围环境中那无处不在的、精纯平和的寂星银魄能量,如同疏浚淤塞的河道,一点点地冲刷着被邪毒侵蚀的经脉,并将那阴寒的力量,艰难地逼向左肩后侧的伤口处。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邪毒极其顽固,每一次文气的推进,都伴随着针扎火燎般的剧痛。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伤口处那腐烂的黑紫色范围没有再扩大,流出的血液中蕴含的邪气也淡薄了一丝。这微小的好转,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其他村民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几名重伤员在服用了捣碎的止血藤后,伤势暂时没有恶化,但依旧气息奄奄,发着高烧,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轻伤者则互相帮忙包扎,沉默地舔舐着身体的创痛与心灵的创伤。食物,成为了眼下最紧迫的问题。从哑谷带出的那点地薯,在十几张嘴面前,早已消耗殆尽。饥饿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一个人虚弱的肠胃,让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更加摇摇欲坠。孩子们饿得低声哭泣,却被大人死死捂住嘴巴,生怕引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压抑的气氛,如同浓稠的墨汁,弥漫在狭窄的通道中。对未知前路的恐惧、对追兵随时可能出现的担忧、以及生存物资匮乏的现实压力,让这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的队伍,士气低落到了谷底**。
“阿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依偎在母亲怀里,怯生生地问道,声音带着哭腔**。
这话语,如同一根针,刺破了众人勉强维持的平静。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依旧在疗伤的关键时刻的宁休,以及他身边那个被婉娘小心翼翼守护着的、昏迷不醒的孩子。他们是这支队伍唯一的指望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沉睡的夏衍,忽然又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呓语。这一次,比之前要清晰一些。他的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了一下,指尖似乎指向了通道的某一个方向**。
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婉娘,立刻察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她连忙轻声呼唤道:“宁先生!小公子……小公子好像又动了!他……他指着那边!”
宁休猛地从深沉的疗伤状态中惊醒。他强忍着经脉中传来的阵阵抽痛,顺着婉娘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通道的前方,幽深依旧,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但夏衍的指引,绝非无的放矢**!
“小衍……你能感觉到什么吗?”宁休凑近一些,用极其温和的声音问道,生怕惊扰了孩子脆弱的意识**。
夏衍没有睁眼,眉头却微微蹙起,仿佛在努力地感知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断断续续地、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那边……有……好多……温暖的光……在流动……好像……一条……很大的河……但是……河里……有……不好的味道……混在一起……”
温暖的光在流动?很大的河?不好的味道?
宁休心中飞速思索。温暖的光,很可能指的是更加精纯浓郁的寂星银魄能量汇聚之处,或许是矿脉的某个重要节点甚至主脉方向?大河则可能预示着地下暗河,有水源,便意味着生存的可能,甚至可能是通往地表的路径!但“不好的味道”……这让他心头一紧。难道……那边也存在着幽影教活动的痕迹?或是矿脉某处正在被邪气侵蚀?
这是一个机遇与风险并存的抉择**!
继续留在原地,缺乏食物和药品,伤员撑不了多久,而且幽影教随时可能找到这条通道的入口,届时将是瓮中捉鳖。沿着夏衍指引的方向前进,或许能找到生机,但也可能直面更大的危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宁休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空气仿佛凝固了。
宁休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的夏衍,又看了看身边这些眼巴巴望着他、将最后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的村民们。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与心中的不安。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等死。”宁休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小衍指的方向,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路。即使有危险,也必须去闯一闯!”
他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石磊,你带两个人前面探路,小心戒备。其他人,照顾好伤员,跟紧我!”
命令下达,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了一块石头。村民们虽然恐惧,但求生的欲望终究占据了上风。他们默默地行动起来,搀扶起伤员,整理着所剩无几的行李。
队伍再次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征程。这一次,引导他们的,不再是明确的地图或标记,而是一个昏迷孩子的模糊感知,以及宁休那在绝境中淬炼出的决断与勇气**。
黑暗的通道,如同巨兽的食道,吞噬着他们渺小的身影。前方等待着的,究竟是希望的曙光,还是更深沉的绝望,无人知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