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敛去,妙光王佛与净坚的身影出现在玄冥渊畔。眼前的景象,可谓触目惊心。原本就阴森的黑石滩涂,此刻更是被鲜血染透,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邪气消散后的焦糊味。隐曜组织的幸存者们正在互相包扎伤口,收敛同伴遗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悲恸。
影长老正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净念平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面上。净念面色灰败,胸襟已被鲜血浸透,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经简单处理,依旧在不断渗出淡金色的血液与丝丝黑气,那是厉屠血刀留下的邪煞之气仍在侵蚀他的生机。
“王佛!”见妙光王佛到来,影长老立刻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与急切,“净念师侄为毁万魂幡,强行催谷,又硬抗厉屠重击,伤及根本,邪气入体,情况危急!”
妙光王佛微微颔首,步履从容却瞬间已至净念身旁。他俯下身,并未立刻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只是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点向净念的眉心。指尖并无耀眼光华,只有一层温润如玉、蕴含着无尽生机与慈悲意蕴的愿力缓缓渡入。
净坚紧张地守在旁边,拳头紧握。影长老及其他隐曜众人也屏息凝神,注视着这关系生死的一幕。
愿力入体,如同甘霖洒入干涸的土地。净念身体微微一颤,眉宇间那纠缠的黑气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开始一点点消散。他灰败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但气息依旧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妙光王佛神色平和,指尖愿力源源不绝,同时开口道:“净念舍身卫道,心神耗竭,肉身重创,更兼邪煞蚀体。然其根基稳固,心志坚定,生机一线未绝。外伤易愈,心神的损耗与邪气的根除,需循序渐进,强求不得。”
说话间,他左手虚引,不远处玄冥寒潭中,一缕至精至纯的水灵之气被引动,跨越空间,汇聚到他掌心,化作一团氤氲着寒意的清澈水球。这水气虽源自极阴寒潭,却被妙光王佛以无上愿力洗练,去除了阴寒邪性,只留其滋养万物之本源生机。他将这团水灵之气轻轻按在净念背部的伤口上。
“嗯……”昏迷中的净念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伤口处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消散,翻卷的皮肉开始蠕动,有细微的肉芽生长。但这等重伤,显然非一时半刻能够痊愈。
做完这些,妙光王佛收回手指,对影长老道:“净念性命已无大碍,但需静养时日。邪气已驱散大半,残余部分与他自身愿力相抗,亦是磨砺。后续调理,需靠他自己了。”
影长老长舒一口气,郑重行礼:“多谢王佛出手相救!若非王佛及时星力支援,又亲临救治,今日我‘隐曜’在此地的精锐,只怕要全军覆没,净念师侄亦难幸免。此恩,我‘隐曜’铭记于心!”
妙光王佛轻轻摆手:“分内之事,何足言谢。涤荡邪魔,护佑苍生,本是贫僧所愿。倒是诸位道友,为守护此地阵眼,不惜以身犯险,伤亡惨重,贫僧感佩。”他的目光扫过战场,看到那些陨落的隐曜成员,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悯。
他走到几具伤势较重的隐曜成员身边,同样以精纯愿力为他们稳定伤势,驱散侵入体内的邪气。其愿力中正平和,对于这些修炼道法或异术的隐曜成员而言,竟也毫无排斥,反而如同最好的疗伤圣药,迅速抚平他们的痛苦,稳住恶化趋势。众人纷纷挣扎着想要行礼道谢,却被妙光王佛以眼神制止。
“影长老,此地后续,你待如何处置?”妙光王佛处理完伤员,看向依旧翻滚着残余阴气的玄冥寒潭。
影长老神色凝重:“万魂幡虽毁,蚀骨魔君重伤遁走,但幽影教绝不会放弃对此处阵眼的图谋。经此一役,他们虽受挫,却也探知了此地虚实及我‘隐曜’的部分力量。我已发出讯号,组织会尽快派遣更多人手前来接管,修复并加强此地防御。只是……”他顿了顿,看向妙光王佛,“王佛此番出手,星力遥击,度化尸傀,必然已引起幽影教高层的极度重视。他们恐怕会将王佛视为心腹大患,接下来的路途,只怕会更加凶险。”
妙光王佛目光平静,望向远方起伏的山峦:“贫僧此行,只为传扬正法,普度有情。前方纵是刀山火海,亦当前行。幽影教若执迷不悟,贫僧亦唯有秉持慈悲之心,行降魔之举。”
他的话语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影长老闻言,心中敬佩之余,也暗下决心,定要将今日之事详细上报,或许“隐曜”能与这位妙光王佛建立更深入的合作关系。
“净念师侄伤势沉重,不宜挪动远行。若王佛不弃,可先随我等到附近一处‘隐曜’的秘密据点暂歇,那里有完善的医药物资和防护阵法,可供净念师侄安心养伤,王佛亦可稍作休整。”影长老提议道。
妙光王佛略一沉吟,看了看昏迷的净念,点了点头:“如此,便有劳长老了。”
当下,影长老指挥幸存者,迅速打扫战场,将阵亡者遗体妥善收殓,重伤者制作简易担架。妙光王佛则亲自将一股精纯平和的愿力渡入净念体内,护住其心脉与神魂,使其陷入更深沉的休眠以利于恢复。随后,净坚小心翼翼地背起师兄。
一行人并未原路返回观星台,而是在影长老的带领下,沿着玄冥渊一侧一条极为隐蔽的小径,迂回向山脉深处行去。这条小径显然经过特殊处理,极为难行,且布有迷惑感知的简单阵法,若非有人引领,极易迷失。
途中,妙光王佛询问起那能够操控尸傀、施展诅咒的黑袍人来历。影长老面色凝重地解释道:“若我所料不差,那人应是幽影教中颇为神秘的‘幽冥道’修士,擅长炼尸、驱鬼、咒杀等诡异邪术。其修为恐怕已接近地仙境界,尤其他最后施展的那诅咒,名为‘蚀魂鬼咒’,极为阴毒,专伤神魂,幸好王佛神通无量,方能轻易化解。此人遁走,必是回去报信,王佛日后需多加提防此类诡异手段。”
妙光王佛静静聆听,并未多言,只是眼中清光流转,似在推演什么。
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众人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山壁前。影长老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骨符,按在山壁某处,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山壁一阵水波般的荡漾,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王佛,请。”影长老侧身示意。
妙光王佛当先步入,净坚背着净念紧随其后,其他隐曜成员鱼贯而入。进入之后,才发现山壁之后别有洞天,是一处巨大的天然溶洞,经过人工开凿修整,灯火通明,空气流通,设有石室、厅堂,甚至还有引来的地下泉水,俨然一处设施齐全的秘密基地。已有数名在此留守的“隐曜”人员迎了上来。
将净念安置在一间干净的石室内,由精通医术的隐曜成员接手后续照料后,影长老又为妙光王佛和净坚安排了相邻的静室休息。
净坚虽也带伤,但多是皮肉之苦,在妙光王佛愿力滋养下已无大碍,他坚持要在师兄室外守护。妙光王佛知他心意,便由他去了。
独自在静室中,妙光王佛并未立刻休息。他盘膝而坐,回顾此番玄冥渊之战。星力遥击,虽助隐曜击退强敌,保全阵眼,但也彻底暴露了自身的存在与能力。日后传法之路,幽影教的阻挠必将更加疯狂与不择手段。同时,与“隐曜”这神秘组织的接触,或许也是一个契机,若能引导其向善,共同对抗邪魔,亦是苍生之福。
此外,净念的重伤,也让他意识到,随着佛法传播,未来弟子们将面对更多更强的敌人。仅凭目前的修行与护身手段,或许还不够。是否应该开始传授一些更具防护与制敌之效的……神通运用法门?但这需谨慎,需与佛法慈悲之本怀相应,不可助长杀伐之心。
他心思澄明,推演未来种种可能,渐渐有了些模糊的规划。当务之急,是让净念尽快恢复,然后离开此地,继续未完的传法之旅。东胜神洲广袤,等待点亮心灯之处,还有许多许多。
洞外,天色已蒙蒙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妙光王佛的慈悲之路,仍在前方延伸。
(本章完)